沈南意一脸目不忍睹地单手捂脸,十分尴尬地挡在了诸位大人的看向厢房的视线上:“失礼了失礼了,诸位大人快走吧。”
大人们纷纷低头,快步离去,有个性子活络的,甚至还跟沈南意说了句:“宸王妃辛苦。”
沈云斓这时候才发现,她撒泼的样子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观众,一时间都惊呆了。
她向来都是温柔端庄的样子示人,谁曾想……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破罐子破摔大喊:“沈南意你害我,你在我的汤里下毒,又来假好心,你……”
她还没说完,就被暗卫捂住嘴拖走了。
沈南意面上一副十分挂不住的样子:“叫大人们见笑了。”
徐奉御安慰般拍了拍扶着他的沈南意的手背:“比这个更乱的场面,小老儿也见过,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一个是温柔沉稳,对他们的请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俨然医者风范的宸王妃;
一个是先惩丫鬟,后撒泼的沈侧妃。
究竟相信谁,还需要问吗?
再说,宸王妃与宸王如何恩爱,他们都看在眼里,用得着往汤里下药的争宠手段么?
对沈云斓,太医们是纷纷摇头,暗叹一句“可惜了”。
太医们一走,沈南意转身回屋的时候,脸上已经不再是那种挂不住的表情。
她满脸都是冰冷厌烦。
她最讨厌的,其实就是后宅里这些争来斗去的手段。
蝇营狗苟不说,还耽误正事。
本来,她还打算趁着下午探一探沈翊青的书房。可沈云斓这么一闹,她不得不搭进了近半天的时间去。
她决定和萧北棠谈谈。
萧北棠见她携着一身冷意入屋,十分贴心地递上了暖手的汤婆子。
沈南意有点意外,但还是接了过来,再开口时,语气就没那么冷硬了。
“你喜欢沈云斓吗?”
萧北棠一怔,坚定否认:“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她,你娶她做什么?”沈南意没好气道,“莫非你就喜欢看我像刚刚那样与她相互算计,喜欢看女人在后院儿里就跟养蛊似地杀出个蛊王来?”
“这倒也没有。”
“既然没有,你娶她作甚?”
“这可不是本王娶的。我纠正你一下,人是沈翊青自己送进宸王府的。”萧北棠拿起了桌上的书,漫不经心地翻开。
“你若是不逼沈翊青,他能把这金尊玉贵的掌上明珠送你做妾?”沈南意有点烦躁地抓抓头。
萧北棠淡淡道:“这你要问沈翊青。”
“罢了,我不与你掰扯这个。反正这个女人的事情,日后我不会再管。若是碍了我的事,伤了我的人,被我不小心弄死了,有什么麻烦你就自己收拾。”
“没去成书房,就气成这样?”萧北棠觉得有点好笑,拉过水壶和水杯来,给她倒了杯冷热适宜的温水。
沈南意与太医们说了近一个时辰,着实口渴的不行,接过后就咕嘟嘟都喝完了。
“我嫁你确是为了报恩,照理说,这些事情也该我为你料理。但我身上不止背了这一桩事,还有阿爹阿娘的血案要查。”
“怎么说?”萧北棠为她又续一杯,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我会好好活着,为你洗脱克妻之名;你若信得过,也可主持中馈。至于为你疗伤解毒调养身体,那更是不在话下。唯独与你爱妾争风吃醋坑来害去之事,我不擅长,也不耐烦。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因争风吃醋碍我事。”
萧北棠道:“可这些事,也非本王要她做,你与本王说,怕是效果不大。”
“少来这套。”沈南意翻了他一记狠狠的白眼,“事非你做,根却在你身上。既然你招惹了她,就自己解决。我是来与你过日子的,您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就给您什么日子。”
顿了顿,她神色严肃道:“若您安分守己,我自全心全意;若您爱看‘养蛊’,我就再替您娶几房,您今天宠这个,明天爱那个,不愁她们打不起来。诚然,若您日后遇见了心意相通之人,完成与我约定,便可同我和离,哦,休书也行。我不在乎这个的,反正我日后若再嫁,必也是嫁个不会在乎此事的。”
萧北棠的脸越来越黑,最后重重放下了给她添水的茶壶。
“你倒是想好了退路。”
沈南意放下杯子,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若无心,难道我还能死乞白赖地赖着你,占着你宸王妃的位置,享着荣华富贵,给你和你心上人添堵吗?那这不叫报恩,这叫结仇呀。”
倒是话糙理不糙,可不知道为什么萧北棠就是高兴不起来,只不咸不淡地讽了句:“你倒是通透。”
“我师傅也常这么夸我。”沈南意落落大方地受了,“是了,外面查的如何了?可有消息?”
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萧北棠敛了心神,道:“倒确有几分进展。‘大梦千年’之毒的出入记录被抄录下来了。”
沈南意眼神都亮了:“当真?”
萧北棠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叠好的纸,递给她。
“你养父母死于永宁6年腊月,这是永宁五年初到永宁六年十月‘大梦千年’的出入记录。”
沈南意点点头:“‘大梦千年’从中毒到发作,最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阿爹阿娘是腊月走的,若此毒来于宫内,确实应该在十月之前就流出来。”
“此毒妙在杀人无痕。中毒者几仅会比以往更嗜睡一些,几乎难以察觉,直到三月后毒发死于梦中。”萧北棠顿了顿,“本王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此毒造价不菲,凶手为何非要用此毒杀你养父母呢?”
“这就是我怀疑沈翊青的原因。”沈南意神色冷下来。
“我阿爹阿娘是最普通不过的山野村夫村妇,唯一和上阳城扯得上关系的就只有沈翊青这条线,而沈翊青想带我回来,又不想与我结仇,便使此毒杀害了我阿爹阿娘。”
萧北棠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若真查出来是沈翊青呢?”
“若证据确凿,”沈南意垂眸,毫不拖泥带水地说:“那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