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脸上的惊恐担忧,洛瑛即便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上出了什么状况。
毕竟,毒是她叫人下的,有什么效果,她再清楚不过。
她惊叫一声,迅速掏出手帕来盖住了脸,正打算喊人扶自己回房吃解药呢,就听沈南意疾呼:“啊呀,母亲脸上起病如此之急,怕不是得了天花?”
然后她一把拉开了要去扶洛氏的沈云斓:“妹妹且隔远些莫被传染。出嫁从夫,你可得为王爷考虑。”
同时一针扎在她哑穴上,让她乖巧闭嘴。
做完这一切,沈南意就从容不迫地高呼起来:“不好啦,大夫人出天花啦,快请大夫!”
天花之症何等凶险,与瘟疫无异。
沈南意这么一喊之后,之前想扶洛瑛的丫鬟都忍不住往后退,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整个花厅瞬间都乱了。
青柳得了沈南意的示意,当先跑了出去。她不知道王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领会到了王妃要把事情往大里闹的精神。
“不好啦不好啦,侯夫人得天花啦,侯夫人得天花啦,快去请大夫……”
她一边跑一边喊,生怕有人听不见她的声音,然后这阵骚乱就从花厅迅速蔓延至全府。
沈翊青此时正在书房与萧北棠忆往昔峥嵘岁月呢,忽闻管家来报此事,先是一愣,继而问:“夫人可是与宸王妃在一处?”
管家不知道侯爷为什么这么问,但也是老老实实回答:“正是!兹事体大,老奴已命人快马去请陈大夫了,只是这民间大夫终究不如御医院,不知……”
“真是天花?”沈翊青显然不相信。
管家斟酌了一下,道:“是南意小姐说的,云澜小姐也未反对。”
听到是沈南意说的,沈翊青当机立断:“大夫要请,但消息绝对不能走漏半点,另外……”
管家哭丧着脸:“老爷,那是天花,消息……”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府外离的最近的望楼上传来了“咚、咚咚咚”的声音。
“不可能捂得住。”管家这才将没说完的话补完。
一直在屋里的萧北棠显然也听到了望楼的击鼓声,他自己滚着轮子到了书房门口,看了望楼一会儿:“侯府有疫情?”
萧北棠是能读懂望楼密语的。
沈翊青揉了揉眉心:“许是误报,王爷,我们去后院看看吧。”
这时候,卫鞅走了出来,在萧北棠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北棠的神色顿时变的严肃起来:“劝沈侯爷还是不要去后院了,若确诊是天花,只怕整个后院都要封。北地的天花疫情,难道沈侯没听说吗?至今已封四个城了,之前所属有争议的潍城,两国也都弃了。”
沈翊青当然有听说,近来这是京中最热议的事情了。
原本大梁与北齐因为潍城的所属而摩擦不断,但今年秋末,潍城发了天花,渐渐疫情蔓延,连周围的城也一并封了。大梁和北齐更是联手派了太医在那边控制疫情。
如今,侯府发现天花,这对上阳城来说,不啻于惊雷。
可正因为这个消息是惊雷,他们才不能继续留在书房啊!
沈翊青看了书房一眼,急的来回踱步。他忽见庭中枯枝微动,顿时灵光一现。
“宸王说的是,那就不去后院了。但此书房在后院的下风向,若真是天花,此地并不安全,我先带你去另一边的暖阁吧。”
萧北棠点头称是:“那就有劳了。”
一行人很快离了书房,他们走后没多久,书房的门却又从里面打开了。
太子萧琮明一身素衣走了出来,“你说,老九到底有没有发现孤在此处?”
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劲装短打的侍卫道:“侯爷那扇暗门有两层,可隔绝一切声音,饶是九品高手在场,也不可能听见门后的声音。”
萧琮明眯了眯眼睛:“可孤听说,老九三年前就已经是九品的高手了。”
“但他废了两年半了。修为境界定跌。”冷面侍卫道。
萧琮明勾了勾唇角,显然对这个答案满意:“走,去后院看看。”
他特意选今日来此,除了见沈翊青之外,自然还有别的目的。
侍卫有些迟疑:“方才听说,侯府的主母得了天花,殿下,咱们还是速速离府的好。”
“天花?不是说严防死守的很,绝不可能进京么?”萧琮明皱眉道。
“此事还不知真假。”侍卫道,“但望楼已传消息,想来太医院的医卫很快要包围侯府,届时,您便有暴露的风险。”
萧琮明却不以为意:“医卫也能让孤有暴露风险?那孤要你何用?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看看澜儿。走!”
冷面侍卫拦了他:“不让殿下涉险,是属下的职责。天花真假未分,您不能去后院!”
“啧,燕回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萧琮明目露不悦,却也并未真的着恼,沉吟了一下,道:“反正人我是一定要见的,你看着办吧。”
侍卫稍微思索了一下,就道:“我送殿下去安全地方,再带沈小姐来。”
而此时此刻,沈云斓正守在洛瑛院子外面,一脸焦急地盯着屋里看。
而站在她边上的沈南意可气定神闲多了。
“嗨呀,妹妹你别看了,伸着脖子冷不冷呐。你娘怎么回事,你心里难道真的没数吗?”
沈云斓早知道这一切都是沈南意搞的鬼,此时听她还说风凉话,就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这么一瞪,沈南意抬手在她肩胛骨处抹了一下,而后沈云斓就发现自己竟能说话了。
“沈南意!”
“哎哎哎,我让你说话可不是为了听你尖叫的哈。”沈南意威胁般地挥了挥手中银针,“陪我说说话,怪无聊的。你要是不陪我,我不介意让你继续闭嘴。”
沈云斓被她气了个倒仰,差点吐血。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妖术?”
沈南意淡淡道:“自然是在你吃香喝辣,不是人间疾苦为何物,天天蹲在这内宅中搅风弄云的时候咯。没这妖术,我哪敢来京呢?”
沈云斓咬牙道:“若母亲有个好歹,我定不饶你!”
“她自己下的毒,凭什么要我负责啊?”沈南意眨眨眼。
沈云斓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毒害了母亲!”
沈南意冷笑:“我在花厅里,一开始都是我不爱吃的糕点,后来我说要吃桂花糕,那糕就来了,却不是从小厨房方向来的,而是从这个院子的方向来的。”
“府中厨房好多处……”
“你也别急着狡辩,没意思。反正你母亲有解药,就是解的没那么快就是了。”沈南意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