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白色青龙穿过原野,穿过沟壑,平稳快速地向着解元城方向移动,葛鹧盘膝坐在龙头之上,睡眼惺忪,正在听着宋子初的数落。
“盟主大人,你也太过鲁莽了!剑宗和寻常仙门大不相同,也不是大魏反听雨阁那种乌合之众,剑宗是东洲四大龙头仙门之一,在北境是唯一的王,内宗外宗三宫六岛七十二派加在一起,剑修的数量何止十万?你把他们惹恼了,几十万剑修一走一过,三叶谷被踏为齑粉。我们对付听雨阁十大家族之一的刘家都落得那般悲惨的下场,面对剑宗,岂不是以卵击石?”
葛鹧昏昏欲睡,见宋子初气得满面通红,心中暗自好笑,忙安慰道:“隔壁老宋放心,我打伤一名筑基期剑修不会在剑宗掀起什么波澜,也趁这个机会立威,告诉一下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观山盟岂可轻辱?”
宋子初怒道:“你就不怕他们来暗的吗?你修为忽上忽下,最强也不过是筑基前期,如果遭到暗算,酒老哥能来得及救你吗?”
葛鹧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两瓶美酒,随手将一瓶扔给宋子初,笑道:“筑基前期?早不是了。现在除非隐居的高人出山,否则仅凭听雨榜上一群纨绔,可没人伤得了我。”
宋子初愕然,呆呆望着葛鹧发愣,莫非……。
范进郡,解元城。
闻尘率领全城百姓连夜搭好了接仙台,等待着葛鹧降临,说是接仙台其实不过是临时搭建的土台,四四方方好似棋盘,垒得两丈多高,四面用夯土拍平。
云枭和云豹两叔侄率领云城五千士卒在一旁等候,叔侄二人中云豹是叔叔,云枭是侄子,从年纪来说云枭的年纪偏大,云豹要小云枭四五岁,两人从小厮混在一起,并称为云城双杰。
闻尘一抖官服,从队伍之中列队而出,来到了叔侄俩的面前,拱手道:“两位将军,在下有一事不明,葛盟主接受我们的归顺为何要建造接仙台?虽然不费工夫,不过这棋盘状土堆破破烂烂,不知有什么妙用?”
云豹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道:“我哪知道,盟主大人他做事向来天马行空,非我们俗人能够揣测的。”
云枭将族叔的话拦住,拉住闻尘的手,安慰道:“世伯,您不必担心,自我云城归顺观山盟之后,百姓免三年徭役赋税,盟主派人重修道路,寺庙,族祠,城墙,还帮着大力开垦土地,所开垦的土地尽归自己所有,并且十年不收田赋。”
闻尘闻言叹息道:“云世兄,枭世侄,实不相瞒,若是出些苦力我解元城还勉强能做到,如果需要粮饷实在难以筹集。自从先帝遇刺至今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天下大乱,群雄割据,百姓民不聊生。我们是拼死抵抗,大楚才没有将魔爪伸到这里,但是几波难民潮过后,城县之中满是土匪和暴民,镇村之下更是没办法照顾。”
“随后观山雄起,大楚忌惮,我们解元城困在两者之中,左右为难,做了那万恶的缓冲区。大楚观山双方都拒绝贸易的请求,中郡三城,早就外强中干,实在是挤不出油水来了。”
云豹如梦方醒,抓着闻尘的脖子怒斥道:“你这老东西跑这儿哭穷来了?我们观山盟家大业大,每天所赚取的真金白银比你这辈子见过的都多,还能眼馋你这些破烂?放心好了。”
闻尘老脸一红,正在顾左右言他之时,天空中传来呼啸之声,一条白色俊龙从远方飞来,小白一露面,解元城的军队和百姓欢呼雀跃,大声议论起来。
“老哥,那是什么?莫非是真龙不成?”
“废话,那就是五爪金龙,只不过现在葛盟主还没有登基上位,故此还是白色。”
“葛盟主骑在龙头之上,好威风,我们有了新的庇护者,不要再受土匪和暴民的欺负。”
“葛盟主万岁,观山盟万岁。”
葛鹧骑着小白从天而降,云枭,云豹,闻尘赶紧走上接仙台迎接,数万百姓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葛鹧满面笑容,踏空而行,来到了闻尘的面前。
闻尘急忙跪倒,双手托着大印,趴在地上说道:“罪臣闻尘,见过我主!”
葛鹧快走两步,用双手相搀,笑呵呵地说道:“闻城主能弃暗投明,我非常高兴,以后解元城就是观山盟的一部分,解元城的百姓就是我观山盟的子民,必然会一视同仁。”
说完,葛鹧笑呵呵地接过城主大印,转身交给宋子初保管。
“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万百姓再次跪倒,山呼万岁,葛鹧来到接仙台前,笑容可掬地说道:“大家请起,今日解元城能够和平加入观山盟我非常开心,听闻城中钱粮不足,我此行也带来了礼物。”
葛鹧说完,和宋子初腾空而起,从空间戒指之中取出一袋袋粮食,一箱箱铜钱,只在刹那之间,就在棋盘一般的高台上堆成一座高高的小山,百姓们瞠目结舌,闻尘面露狂喜,再次带领百姓跪倒。
葛鹧站在高天之上,身穿道袍,微风袭来,隐隐有出尘之态,他开口说道:“我是农民之子,自小在山沟里长大,知道没钱的滋味,知道没饭吃的滋味。所以我立志,创造一个让全天下人都能吃得起饭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是观山盟治下的世界,乱世中的桃花源。我无数次强调过,我不为战争和劫掠而来,我带来了安全和富足。”
“这些钱粮我会督促闻城主发放给咱们解元城的乡亲们,下一步派出部队帮助闻城主剿灭土匪恶霸,流民悍贼,请大家积极配合。解元城属于主动归顺,我宣布免除三年徭役赋税,让乡亲们好好休养生息。”
葛鹧话音刚落,接仙台旁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激动的人群冲散维持秩序的卫队,来到接仙台旁,希望离这位活菩萨更近一些。
解元城群情激奋,山呼海啸,会元城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青天白日,会元城的大门紧闭,吊桥高高拽起,城墙之上火炮弓弩严阵以待。街道之上,店铺家家关门,百姓家家闭户,原本热闹的会元城变得冷清萧瑟。
巴河站在自家的高楼之上,扶着栏杆,望着自己的会元城一阵叹息,原本精壮强健的身躯仿佛衰老了十几岁一般,身后的原配夫人刘氏赶紧解劝。
“老爷,你不要过于悲伤难过,观山盟跨越崇山峻岭而来,军卒必定疲惫,老爷率军与之周旋,未必没有胜算。再说了您是为了保家卫国,会元城的百姓一定会支持你。”
“唉……夫人你不必安慰我,观山盟势大似烈火焚天,绝非弹丸之城能抵挡。我麾下的九千士兵虽然都是亲信之人,作战英勇,又悍不畏死,但比之炼气士犹如顽石比泰山,如何能抵挡得住?前番王涛率领进士城顽抗观山盟大军,进士城被踏为齑粉,如此神力,我如何能敌。”
刘夫人来到他的身后,挽着他的胳膊说道:“老爷,既然心知抵挡不住,为何不学那闻尘,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给观山盟,也好博个好结果,接着去观山盟做官。”
巴河叹息一声,挽着夫人来到一旁的太师椅上,早有奴仆端上香茶,巴河品了一口,只觉得索然无味,说道:“唉,说来难过,投降观山盟我心中有愧。我毕竟是楚臣,是先帝亲手加封的会元城主。无论投降给谁也无法接受投降给葛鹧,他曾经是楚国的逃犯,如今在齐楚边境笼络一股势力,说得好听是割据一方的霸主。说得不好听就是贼,我巴河自幼饱读圣贤书,怎么会向贼人投降!还去观山盟麾下做官。莫非我去做山大王吗?”
刘夫人有些无奈,说道:“老爷,你文武双全,治军严格,治民仁慈,论武艺在范进郡少有对手,论韬略也非其他城主能及。但是英雄也要识时务。观山盟来势汹汹,得不到会元城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也要为咱们巴家想想,一旦战败,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岂不是任人宰割?”
巴河脸拉得老长,郁闷地说道:“我就是愁这个,一方面我身为楚臣,理应为先帝尽忠,率兵血战观山盟,博一个精忠报国的名声。另一方面我们完全不是观山盟的对手,一旦抵抗,我怕会引来进士城王家之厄,遭到观山盟的报复,我偌大一个巴家又能留下多少根基呢?”
“如果让我直接投降葛鹧,我做不到;让我归顺大楚,我同样做不到,真是苦恼。”
在两夫妻自怨自艾之时,会元城护城河边水光一闪,一个七八岁大小的胖娃娃出现在水门边,头戴大草帽,身上穿着一个粗布的红色兜肚,下身穿着开裆裤,当街遛鸟,光着小脚丫,在空中嗅着香气,不知在哪弄来的钱袋,抓着钱袋一阵风一样奔着菜市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