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
茫茫戈壁滩上布满粗砂、砾石,马蹄踏在上面,沙沙作响。车轮滚滚,压出一条条沟壑,一条条干沟毫无生气地横卧在上面。麻黄、沙拐枣等耐旱植物点缀其间。马铃铛声悠扬,庞大的车队从戈壁滩路过,惊起一只只沙鸟,好奇地望着这些奔向死亡的人们。
葛鹧坐在不断摇晃的马车之上,兴奋得东张西望,不安分地在马车上窜来窜去,惹得拉车的老马怒目而视。燥热的暖风吹拂在脸上,一阵阵悠扬的马铃铛声传来,葛鹧感受到了久违的新鲜感,自己就差一步就过上了这种生活,想想看在商队做小伙计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渐渐地,兴奋被戈壁滩枯燥的景观消磨掉,热情也被炙热的暑气烤干,葛鹧口渴难耐,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干了一水囊的水,不由得心情开始烦躁起来。
任何喜欢的事物一旦变成工作都充满了厌烦感,任何不喜欢的工作偶尔尝试都会觉得很适合自己。
一个时辰过后。
葛鹧无聊地躺在木箱之上,大大地草帽盖在脸上,被戈壁滩的热风吹得一会儿飞起一会儿落下,他浑身湿透,汗水像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衣服软趴趴地贴在身上,裸露在外的地方都被阳光晒得红肿不堪。葛鹧再也没有闲情逸致,只是希望这该死的戈壁滩能够变得短一些。
戈壁滩静得让人窒息,偶尔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伴随着氤氲而上的热气蒸腾而起,葛鹧忽然耳朵一动,他机敏地爬起身来,向着商队右侧的土堆望去,一阵吹过,几块石头咕噜噜地滚了下来,带起一阵落石的声音,葛鹧长舒一口气,又捂着草帽躺下了。
葛鹧捅了捅年轻伙计的胳膊,小声说道:“我刚才好像看见西边的土堆后面有人窥视我们。”
伙计笑道:“放心好了,咱们商队除了自家伙计还雇佣了清山佣兵团,就是后面那些骑着骆驼的家伙,除此之外还有你们这些死士,寻常的悍匪根本打不过咱们。那些有实力的大盗贼团不是被尸鬼消灭了,就是咱们北辰商队的朋友。”
在沙堆的另一侧,一个浑身裹着破布的人阴沉着脸悄悄地爬入了地下的坑洞之中,土坑之中埋伏着一队亡命徒,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盖好坑洞的盖头,那斥候满脸惊异地说道:“这北辰商队里有能人,我用千里望窥探,竟然被人第一时间发现了。幸亏我反应比较快,这才没被他察觉,要不然非得打草惊蛇。”
“沙虫队长,我们真的要进攻北辰商行吗?那可是边境有名的大商行!”
“对啊,过去的数年我们可是从未对北辰商行动过手。”
“如果被北辰商队记恨上,我们很难在戈壁滩混了,他们有秦国背景的。”
面对众兄弟的执意,沙虫苦笑道:“一切都由帮主老人家来定,我们只需要相信他老人家即可。”说完,沙虫向地坑深处走去。在没人察觉的戈壁滩上空,一只紫耀铜鹤闪烁着淡紫色的光芒,不停地监视着这伙悍匪。
北辰商队毫无察觉,即使他们察觉出有人窥探自己,也料定在戈壁滩上没人敢对自己下手,这就是大商队的底气。
葛鹧感觉自己在烧烤架上被人用碳火烘烤了一整天,一直到日薄西山,戈壁滩上炙热南风逐渐消散,转而刮起凉飕飕的北风来,葛鹧从箱子上爬下起来,只觉得浑身黏糊糊一片,随手就想用道术冲洗,想到自己还在假装莽汉,又中途停下手来。
和他同行的两名伙计看得发愣,见他如此熟练地手掐道诀都惊呆了,那位年长的伙计震惊地问道:“大个子,你不会是炼气士吧?我看你刚才下意识地想要结印。”
葛鹧憨厚地抓了抓脑袋,疑惑地问道:“啥是结印?”
老伙计刚要调侃两句,忽然愣住了,一支箭正中后心,老伙计不甘心地伸手向前虚抓着,身体软软倒下,无力地栽倒马车之下。
“敌袭,敌袭!所有人下车躲避,所有人下车躲避”
在沙丘后,土堆上,坑洞中无数只翻板被推开,露出一个个脑袋来,这些人浑身上下都被破布条包裹着,只露出眼睛,像一具具干尸,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把弩箭,对准惊慌失措的北辰商队射了过去。
嗖~嗖~嗖~
箭如飞蝗,箭矢头闪烁着幽绿的光芒,那是荒漠响尾蛇的毒液,中者浑身麻痹,剧痛难忍,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就会昏厥过去。
拉车马儿惊慌失措,车夫约束不得,纷纷弃车逃跑,这些袭击者十分歹毒,专门射击在破瓦城招聘的死士,想要快速减员,尽快解决战斗。
北辰商队小公子的豪华座驾成为了攻击的主要目标,数十只箭矢直奔金箔豪车而去,眼见得小公子即将被射成刺猬,一道道蓝光从豪华马车里射出,眨眼间组成一个冒着蓝光的巨型法阵。
所有射向豪华马车的箭矢都在空中无力地跌落,禁空法阵的光芒直冲霄汉,一阵又一阵的澎湃真气在空中激荡。葛鹧抱着小伙计躲在马车的之后,拉着他们的老马屁股上中了一箭,被箭中蕴含的毒素麻倒,躺在地上抽搐着。
小伙计显然吓坏了,他脸色惨白,望着伙伴的尸体,口中嚷嚷着这绝不可能。葛鹧感受到禁空法阵的澎湃力量,拖着小伙计向着公子的车爬去,试图去躲避一二。
另一边跟在商队身后,骑着骆驼的沙漠战士们已经反映了过来,向着沙丘上的悍匪冲杀过去,每人都从背后抽出长弓,搭弓射箭,箭无虚发,悍匪用弩箭还击,一场伏击和反伏击的大战在戈壁滩深处展开。
葛鹧趁着这个空隙,将小伙计一把扔进禁空法阵之中,随后向着领头的中年执事冲去,在他的印象里,中年执事人不错,应该被拯救。同时他也是答应自己一天三两银子的财神爷,万万死不得。
葛鹧路过自己的马车,取过戮仙长枪,并没有从枪套里抽出,带着枪套在手中转动如飞,用来拨打射来的弩箭,这些弩箭力道不强,全靠毒液伤人,葛鹧应付起来很轻松。
葛鹧冲中年执事面前,此刻他正在和师爷抱在一起,举着一面小盾牌,在侍卫们的保护下瑟瑟发抖。葛鹧不由分说,左手抓起中年执事,右手抓起秉笔文书,将他俩夹在腋下,虎吼一声向着禁空法阵冲去。
中年执事感觉腾云驾雾一般,在葛鹧臂膀下挣扎了一会儿,被葛鹧轻轻放下地上,小伙计连忙过来将两位大人物拉到禁空法阵之中,葛鹧冲了出去,冒着箭雨抢救被射倒下的伙计们。
有了葛鹧带头,顿时有效仿者出现,越来越多的人被背到了禁空法阵之中,随行的医生取出治疗蛇毒的药末,给中箭之人抹上,帮着挤出毒血,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中年执事如梦方醒,他看了一眼在箭雨之中救人的葛鹧,来到豪华的马车旁,躬身问道:“大少爷,老奴在此,您可曾受到惊吓?”
豪华马车之中,一道惊魂未定的声音传来,“幸亏我离家之时多留了一个心眼,将禁空法阵带了出来,要不然现在早被射成马蜂窝了。告诉清山佣兵团,如果不能将这伙儿悍匪全剿灭,本少爷一分钱都不会付给他们。”
葛鹧救了一圈人之后并没有回到禁空法阵之中,他在战场上捡起一块团盾,又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前,顶着团盾,躲在马车之后看着这场惨烈的厮杀。
有人早将北辰商队大少爷的话传给了清山佣兵团,眼见雇主暴怒,清山佣兵团自知失职,他们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袭击北辰商队加清山佣兵团的组合。
“冲上去,杀光这群戈壁滩的蛀虫,碾死他们。”
团长一声令下,从他的身后冲出四个大汉,身上没有穿着拥兵服,反而穿着宽大的道袍,他们就是号称青山团四大金刚的四位炼气期强者。
为首一位紫面长须者随手有雷光闪烁着,借着符咒之力在空中形成一张巨大的电网向负隅顽抗的悍匪们罩去,电网快如闪电,落到地面之上电光纵横,电流所到之处悍匪们浑身麻痹,身体软软倒下。
第二位光头大汉,浑身土黄色的真气环绕,用力按在大地之上,大地长出一根根尖锐的沙刺,将软倒的悍匪们刺穿。
第三位头戴斗笠者,挥舞着两柄双刀,势如猛虎,真气罡锋五尺多长,所过之处无一合之将。
第四位头戴纱巾的女战士抽出软鞭,随手打去,鞭梢有风刃击出,打得巨石纷飞,风刃过处,沙匪四分五裂。
四人冲入沙匪群中,虎入羊群一般肆意屠杀,葛鹧躲在马车之后,眉毛微微皱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切也太过简单了,刺杀者究竟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