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城,山道。
葛鹧坐在气龙龙头之上,手中拿着贺家新家主进献的图纸,在云端不断测量,对照着距离,观察者偏差。观山盟将按照约定帮助边陲城建造一条从星隐城直通边陲城的官道,将边陲城的特产皮货和山货从大山里运出去,将山外繁荣的事物带进贫瘠的山城里。
宋子初坐在险峻的悬崖峭壁之上,手中拿着酒葫芦,羽扇轻摇,正笑吟吟地看着葛鹧汗流浃背的工作着,打趣道:“盟主大人,恐怕你从未想到会有今天罢!快干活,这回你休想逃跑,让你每次都将观山盟扔给我,自己一个人或乔装改扮私会胜凌君,或和李灵儿泛舟在蓝海之间,你清闲惯了也该忙一忙了。”
葛鹧一边对照一边用传音符和地面上的贺家总工长沟通,这条官道是葛鹧牢牢占据边陲城的根基,也是一个宣传的样板,不容他不谨慎。地面之上,数万人辛勤劳作,葛鹧从难民营地中征集了两万劳工,又从星隐城和边陲城周围征调了两万劳工,分区段昼夜不停地修建这条前无古人的官道,建成后这条官道将允许两辆马车并行,保证百年不塌。
原本已经泯然众人的贺家承接下了全线的设计,修建,维护重任,重新在观山盟的众多家族之中崛起,完成了贺家的中兴。
葛鹧趁着周围无人,凑到了宋子初身边,贼兮兮地说道:“我们按照星隐城那么干,先修路,将边陲城特等的皮货带出来,高价卖到黑市和齐国的大城之中,穆桂月管家制作精美的皮货还可以当做礼物,我们先赚这笔钱。”
“随后大力发展边陲城的经济,多开一些客栈,饭馆,钱庄,商楼,珠宝行等等,将边陲城中所有的店铺全部盘下来,垄断起来。边陲城百姓辛苦赚取的金银又被我赚了回来,里外里我赚得盆满钵满,还收获了仁慈的好名声,边陲城也发展了起来,会逐渐形成和星隐城一样的雄城,百姓的生活也逐渐好了起来。”
葛鹧说到得意之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连眼角之中都带着笑意。
宋子初深吸一口气,望着空中这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铜臭之味的,感慨道:“你这经商的头脑,不跟着你舅舅闯荡天下真是可惜了。不过齐国的商队同样也进入了边陲城,你的如意算盘要打空了,至少得五六年才能收回成本。”
葛鹧傻笑道:“毕竟我们隶属于紫府,齐国朝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们派了燃烧军团替我们看门,门户守住了,我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这点人情还是要还的。”
宋子初摆了摆手问道:“你觉得这条路多久可成?”
葛鹧信誓旦旦地说道:“百日可成,凡人修路需要数年的测量,设计,修建之时要耗费无数财力运来石材,筹集劳工,寻找石场合土场,再费力地运到山峦之上。遇到有险峻之处则需要避开,修建桥梁更是难上加难,遇到厚实的山体修建栈道,费时费力,还无法使用马车牛车拉货。故此,在山城之中修建一条官路少则十几年,多则百年。”
“仙人修路则不同,我们飞天遁地,道路桥梁的设计,测量在空中即可完成。现在已有四万劳工,全都是精壮劳力,我们给的钱多,有偷奸耍滑者剔除即可。土场石场的原料用仙术运来即可,遇到厚实的山体用仙术遭穿即可,遇到波涛汹涌的大河用仙术将事先雕琢好的石桥搬来即可。顷刻间我们就能穿山填海,完成寻常人不敢想之想。故此百日我觉得万无一失。”
宋子初从山巅向下望去,整个区段忙得热火朝天,巨大的石魄在山峦之间左钻右钻顷刻之间就连通了两座山岭,妖族异兽帮着拉拽着沉重的原料,水族用天赋道法用河水运输着圆木,空中巨大的灵禽将小块的原石从山下吊到山顶。山中百姓也混在劳工之中,帮着修建道路,清理地面。
宋子初转过头来,望着双眼发光,眼睛瞪得和铜钱大小的葛鹧,由衷的赞美道:“可能你真的是那个救世之主,终结乱世的人。”
观山盟收降边陲城之中,闷起头来帮着修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无数座山峦被凿穿,无数条大河被征服,着实看傻了各方势力。细作和斥候像雨点一般地洒向边陲城,有人说这是葛鹧在秘密研究一个能毁灭千里的巨型阵法,有人说这是观山盟集体失了智,葛鹧彻底变得疯癫,观山盟正在将金钱消耗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就是没人相信葛鹧曾经反复说过的一句话。
我来此并非为了征服,而是要将富裕和繁荣带给所有人。
云城。
张不言登上了云城的城墙,望着这座比边陲城大四倍的雄城,望着城池上密集的火炮和密密麻麻的守城器械,转过头来对云城城主云鹏说道:“老伙计,你打算如何对待葛鹧的进攻?”
云鹏面带得意的微笑,并未回答这位昔日同僚的询问,反而伸出手臂,一指自己的军士问道:“张兄,我这士兵可雄壮有力?”
“自是雄壮。”
“张兄,我这云城火炮床弩可多如牛毛?”
“自是很多。”
“张兄,我这云城城高河深,再加上兵多粮足,易守难攻,可称得上固若金汤?”
“自是很坚固。”
云鹏冷笑道:“那我为什么要投降?”
张不言处变不惊,也不搭话,随着云鹏下了马道,来到了城主府中,两位城主在书房一叙,两人对面而坐,品茗抚琴。
张不言忽然说道:“云兄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的士兵虽然紧张面对我这个敌方的说客却没有杀气。你云城火炮床弩可多如牛毛却连校正都没有,连弓弦都没装上。你的兵多粮足,易守难攻,可你却一心想要降观山盟是也不是?我可是听说观山盟的阅兵都邀请了你,之后你和火云老道同宋子初谈到了深夜。”
云鹏突然变脸,笑嘻嘻地说道:“老哥虽名叫不言,出口即命中要害,真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错,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我和宋子初的合作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那时我们合伙从大楚骗来了封赏。老哥今天你来做说客我很惊异,故此戏言耳。今天这书房没有外人,老弟我问一句,你投降之后真实情况如何?”
张不言长出一口气,不急着回答,拿起了茶杯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云鹏,看得云鹏浑身不自在,忽然一阵恍然大悟,对着仆人们吼道:“快去设宴,今日张兄来此不易,要云城最好的宴席。”
张不言这才肯说,不一会儿包含一百零八道菜的顶级宴席端了上来,两个人对坐,屋中有歌姬抚琴弹唱,仆人熏香倒酒,两个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鹏难耐不住,又问了一遍。
张不言开口道:“边陲城大小官员官职照旧,粮饷照旧,赋税照旧,既无清算也无奖赏。我手下的八千士卒被观山盟被收走四千,又调来了六千士卒,给我凑了一万兵丁。上下军官多有抽调,基本上削减了我对于手下一万兵丁的掌控力。现在葛盟主凑了四万劳工,数千仙人正在帮助边陲城修路,目前已经初见雏形。来贵城走的就是这条路,老兄我劝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直接投降。”
“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骑着龙的仙人,也没见过和山岳一般庞大的巨兽,更没见过穿山填海的大能之术。当我亲眼看到一座座石头雕刻的桥梁满天乱飞之时,我只是庆幸自己投降的早,这座石桥没有落到我的头顶,变成我的墓碑。”
云鹏默然不语,半晌之后他将碗筷放下,坦言道:“我曾和宋子初彻夜长谈,聊的都是合作贸易之事,如今突然听说观山盟打了进来,心中五味杂陈。我们都是读书人,也都是楚国的官员,平白向着异国投降,总觉得脸上无光。”
张不言闻言站起,起身来到窗边,望着高楼下的市井百态,长叹一声。
“云兄,还哪里有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