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岳桐大概没什么被人制住要害的经验,明明脖子被人掐在手里、下一刻就可能被拗断,他竟然在不知死活地放着狠话——
“你竟然敢这么对我?!给我等着,少爷定然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完了!你死定了!老子要把你抽筋扒皮、剁碎了喂狗!!”
“不只是你!你们全家……你们全家都要陪葬!!”
他骂完了楚钟鸣、又开始骂那群凤家的守卫,“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要你们还不如养只弑元犬!!!”
时越:“……”
这个凤家少爷,好像脑袋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事实证明,再蠢的人,面对生命威胁,智商也会有一瞬质的飞跃。
凤岳桐终于察觉到叫骂威胁没什么作用,凤家护卫也指望不上。他的目标换了场内另一批人——
来求入凤家的下界中人。
这么些天过去,这些人身上的印记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时越靠着印记控制人,这些人身上印记浅淡,虽然修为有限,但受到的影响却微乎其微。
凤岳桐依旧趾高气昂,“你们……谁能杀了他,我便带谁去上界!”
刚才混乱之时,那些见过凤家内情、心思动摇之人早就趁乱离了去。剩下的,要么是对那血腥比斗很有兴趣的变态、要么就是仍旧想找机会去上界的执着之人。
如今,凤岳桐这么一说,还真有不少人跃跃欲试。
一时,刀剑的锋刃直指楚钟鸣。
“你们……?!”徐瑶瑶不敢置信地出声。
——她不明白,在看见了凤家这么不把人当人的做法之后,为什么还有人愿意听其号令。
她抬手抹掉下唇上干涸的血,手握剑柄,挡在前面。
神色很有几分坚定凛冽的飒爽。
也是……天命之子的桃花,起码长相不会差。
她看向一旁的时越,声音又温柔下来,“钟……”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顿了一下,索性直接道,“到我身后来。”
时越:“……”
他又想起楚钟鸣的那句“犬子”……
时越倒是没辜负徐瑶瑶的一片好意,从善如流地到了她身后,仰起头,和一点也不像是被劫持状态的凤岳桐对上了视线。
凤岳桐鼻孔朝天地放嘲讽,“哈!小杂种,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时越皱了皱眉,看向楚钟鸣。
这会儿人都倒了,留着人质做什么?
……依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楚钟鸣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楚钟鸣看明白时越的疑惑,苦笑了一下,同时越传音解释,“……凤家嫡系子弟,在族中都点有命灯,若是身殒,命灯熄灭,同时会将死前周围气息记录下来,那之后……凤家……会倾力报复……”
想起当年一夜覆灭的俞家,楚钟鸣脸色僵硬。
他自己当然是不怕报复的,左右不过贱命一条,但……家中父母弟妹、族中叔伯兄弟……
时越:怪不得这凤大少爷看起来有恃无恐的模样……
时越本想说“我来”,毕竟他这身体是货真价实的凤家人,不怕牵扯别人。但是话到嘴边,又想起什么……他缓缓转头,看向擂台方向。
楚钟鸣也愣了一下,转头看过去:里面那厮杀的两人都已经伤痕累累,各据一角,呼哧呼哧地喘息着,看模样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谁也动不了的情况,倒是难得安静。
凤岳桐也意识到什么,终于露出一丝慌张,“你……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敢?!”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动了我,绝对没有活路!!不止是你们!还有你们家里人,全都得死!!全都得陪葬!!”
他又转头向那些下界之人,“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啊!!”
那群人闻言立刻围拢上前,被围攻的压迫感袭来,徐瑶瑶脸色苍白,持剑的手带了些微的颤。
但她出剑之前,却另有一道锐芒更快,鞭影扫过一条扇形的弧度,“叮叮当当”的一阵响,众人手中兵刃都断成了两截。
断刃在地上堆起了一道寒光森森的分界线,场面寂静了下来。
这一招立威效果甚好,原本跃跃欲试的众人一下子僵了住,有几个人开始悄悄后退。
有一就有二,本就是因利而起的乌合之众,以力破之,不过顷刻间,便做鸟兽散。
凤岳桐此刻心思却不在此处,他死死盯住时越持鞭的那只手,嘶哑着声音质问:“你、是谁?!你是什么人?!‘翎羽’,怎么能用‘翎羽’?!!”
时越:???
他不明所以地回视,却发现楚钟鸣也神色古怪地盯着他手里的鞭子。
而凤岳桐却一边说着,一边右手不断变换张开握拳的手势,看样子似乎想把武器召唤回来。
但是在时越的感知中,手里的鞭子丝毫没有被召唤的牵扯感……说起来……这根鞭子有点眼熟啊。
他刚才也是顺手的,就捡起来用了。
时越盯着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要是把手柄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去掉……
——这不是、当年……
凤天白……的武器吗?
刚才被楚钟鸣制住都一脸嚣张的凤岳桐,这会儿却突然疯狂起来。
他扭动挣扎着想往时越身上扑,那表情,似乎想要把他生生咬死。
时越:……
多大仇怨?
#说起来不是第一次了#
#比天命之子还能拉仇恨[doge]#
正对峙着,擂台上突然一阵混着惨叫的嘶嚎,显然恢复体力的那两人,重又打了起来。
楚钟鸣脸色一变,掐着凤岳桐的脖子跃到擂台边缘,想要冲进去救人……但那瘴气被结界限制了在擂台之上,他若是贸然进去,迷失神志、还不知道是救人、还是杀人……
犹豫间,时越已经先一步甩出鞭子——钢鞭上的细小环扣一截截打开,最后变成了链条样式。
这铁链好似每一小截都在时越的控制之下,很顺利地就将那两个人卷了出来,然后放在地上。
时越没用摔的,但那落地间轻微的撞击,就足够让本就伤重中的两人都陷入昏迷……这反倒省了许多麻烦。
场中被清开,楚钟鸣松了口气,压住凤岳桐就要往擂台上扔。
凤岳桐终于生出一种“命在旦夕”的危机感来——
“不!你不能动我!!我可是凤家人!凤家的少主!!!”
“上界!你想去上界是不是?!我带你去!!我带你去!没有凤家血脉,结界是打不开的!!打不开!”
“……”
“等等。”
时越看了眼昏迷的两个人,突然出声叫了停。
鼻尖已经碰到结界边缘,凤岳桐急促地喘息着,一滴汗珠从鼻尖落下,在结界内的瘴气中激起一点细微的波澜。
凤岳桐还未能松口气,就觉得腕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一股热流从手腕处涌出。
凤岳桐:!!!
他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身看向时越,力道之大以至于楚钟鸣都被他带得偏了偏。
凤岳桐定定地看着时越,“你怎么知道?”
时越平静和他对视。
那是……绝不会出现在孩子身上的眼神。
毕竟是家主之子,凤岳桐知道族中为对付百家联盟做了什么……
“翎羽”在他手上……如使臂指……
凤岳桐嗓子发紧,嘶哑地挤出一句话,“你……是谁?”
时越没有回答。
他放了血,就要转身走人。
凤岳桐突然提高了声音,“我是初代家主第一百三十二世孙,我父亲是如今的凤家家主凤忻临、祖父是凤华荀,曾祖是凤……”
时越没兴趣听这小子报家谱,他转过头来,无言做了个两个字的口型。
凤岳桐骤然睁大了眼,脸色一下子灰败下去。
他说的是……
……
——家规……
凤家家规,是每个孩子开蒙时都要背诵。
——这是初代家主定下的规矩。
便是顽劣如凤岳桐,也不得不熟习于心。
可也只是记下来罢了。
那么多条条框框、都照着做下来,那得是圣人吧?!
凤家的执法堂,进去的人不少,但都只是“外人”。真论货真价实的凤家人,却已经百年都没有有过了。
他可是凤家人,便是不照着做又如何?便是当真欺男霸女、玩弄人命又如何?
——又有谁能管得了他?
难不成那些定下家规的祖宗,能从棺材里出来不成?
凤岳桐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可如今……
……
半边身子被推入结界,凤岳桐突然挣扎着哭嚎了起来,“不,你……您不能这样,我……我会改……我会改的!!救救我!求您……”
楚钟鸣不是傻子,他从凤岳桐前后态度转变就能猜到许多。
再者,“翎羽”……
是凤家历代家主信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落到了凤岳桐手里,但是很明显,比起凤岳桐来,时越对“翎羽”更有控制力。
那、现在的问题就是——
他到底是凤家……哪一代家主?
楚钟鸣犹疑间,竟被凤岳桐挣脱了束缚,他袖藏匕首,直接往楚钟鸣脖子上割去。
楚钟鸣全然没想到,二傻子似的凤岳桐还藏着这么一招,眼见着那匕首贴近了脖颈。
……
“锵”的一声,匕首被击落在地。
锁链的尾端绕住凤岳桐的脚腕,往外一拉,凤岳桐立刻重心不稳往、擂台内倒去。
“不!!!”
他强自挣扎着,要往擂台外逃,却又被铁链阻挡了去路。
……有一算一,外边凤家那群狗腿子,全都被时越送到了场内。
——既然这么喜欢看人厮杀,那就亲自上场体验一番。
也算是圆满,不是么?
明明做着这么凶残的举动,他脸上确实一片平静,好像和平时吃饭喝水没有任何区别。
楚钟鸣看着,只觉得嗖嗖发冷。
……说起来,他还自称是“爹”来着。
楚钟鸣:……
很好,给凤家不知道哪一代已故的家主当爹……
——他就是现在死了,好像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