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君闻言，忽然凶狠地盯着他。
那眼神，虽然不像陛下心智正常时那样渗人，但像极了他曾经见过一次的凶狠饿狼，恨不能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杜永丰面色不变，快速垂眸低头，看起来恭敬极了。
尧毓出声：“本宫不了解大燕官职，陛下如今又是这样，太师没有入宫，现在这里，杜相最大。”
“微臣不敢。”杜永丰忙出声。
尧毓冷淡地看着他：“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本宫不过是说了实话。”
杜永丰不再说话，默默等着皇后娘娘的后话。
“既然杜相都觉得自己才不配位，那么这相爷一职，看来确实不适合杜相！”
杜永丰心头一跳，满脸愕然。
但他低着头，没人能看到他的神色变化。
尧毓的声音，再次在偏殿中响起。
“本宫记得杜相也是徐太师的弟子，如今太师病体沉疴，杜相为其弟子，也该为其出出力，做太师吧！”
偏殿众人皆惊。
丞相乃是文臣之首，太师只是一种荣宠的封衔，实权和虚职，相差太多。
除非杜家和徐太师一样，世代簪缨，又深得陛下敬重，杜家显然不是。
又或者陛下若是花甲之年，皇子们年轻力壮，作为太师，或许能有谋划的空间。
偏偏如今的皇室，除开三位公主有了血脉延续，晋王齐王成了乱臣贼子，陛下膝下无子。
看似给予了杜太师极高的荣誉，其实夺走了他手中的实权。
杜永丰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娇弱甜软，天真的不谙世事的皇后娘娘，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可是才不配位，是他自己说的。
偏殿中一片寂静，有大臣想要出声为杜相说话。
刚要说话时，一道凶狠的视线落到他们身上。
与此同时，他们看到心智不全的陛下，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长剑。
抬起手的瞬间，在场的老臣们几乎瞬间想到一个场景。
那就是多年前，刚亲政的年少陛下，在养心殿上，手刃曹国舅的血腥一面。
陛下虽然心智不全了，但武功还在啊！
大臣们一个个缄口不言，恨不能一退再退。
杜永丰眼角余光看到陛下手中那柄长剑，还有他毫不掩饰的不耐之色，让他心头猛跳。
哪怕在意料之外，却不得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跪在地上，嗓音沙哑沉闷。
“微臣……遵皇后娘娘懿旨！”
尧毓神色很淡：“杜太师，请起！”
杜永丰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起来的，更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承乾宫大门的。
一直听到经过他身边的大臣，喊他一声“杜太师”，他才猛地惊醒。
下意识回头，视线似乎穿透了承乾宫厚重的城墙，看到了含章殿偏殿主位上，那个容颜倾城，眸光透亮而带着冷意的女子。
大燕皇后，一直以来，是他太轻敌了。
他这大半辈子，费尽心机，各种谋算，才官至一品，成为百官之首，却没想到，一着不慎，变成了竹篮打水。
甘心吗？
甘心吗？
甘心吗？
他握紧了拳头，嘴角带着僵硬的笑容应付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