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顺连滚带爬地出大殿,大殿内空寂的让人心慌。
谢临君看着自己的手,想到这双手上沾染的鲜血越来越多,不由轻轻笑出声。
“阿寂,你别总是冷着脸,多笑笑。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每天板着脸,好像我欠了你几百万两银子!”
阿毓!
你没有欠我几百万两银子,你欠我一个承诺,欠我一份情。
你不记得!
什么都不记得!
独独记得……我怎么强要了你,害死了你!
如今还记得……我怎么六年椒房独宠,翻脸无情,送你和亲陈国!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重重宫闱中,便是距离含章殿最远的偏僻院落,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隐隐约约听到宣元帝几乎疯狂的大笑声。
魏顺守在门外,手脚冰凉。
王忠想到师父出来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苍白恐惧的模样,再听着殿内宣元帝疯狂的笑声,不住地瑟瑟发抖。
魏顺斜睨他一眼,嗓子生疼,还是挤出一句话。
“便是如此,陛下也是我大燕帝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挺起胸膛,听到了吗?”
王忠白着脸挺直了背脊:“是,师父。”
那笑声开始疯狂,慢慢地变了声调,沙哑中透着冷厉,冷厉中,又带着无尽酸涩和痛恨!
大燕二十二年九月末的一个深夜,很多年后,宫里的老人们有人想起帝王的笑声,依然瑟瑟发抖。
那时候,奄奄一息的魏顺,看着已经成为新皇身边第一内臣的徒弟王忠,说出了他憋了一辈子的话。
“陛下那不是疯狂,那是难受!是痛!”
不知过了多久,含章殿内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魏顺和王忠候在外面,王忠准备抢在师父前面推门进去时,被魏顺拉住了手腕。
“陛下没有吩咐,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师父是怕他丢了小命,王忠非常感激。
师徒两人在外面候着,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含章殿内传来宣元帝冰冷的声音。
“魏顺!”
“奴才在!”魏顺连忙推门而入,又极快地合上殿门。
“陛下。”
宣元帝神色冷漠:“传钦天监季安兮到含章殿来!”
“是,陛下。”
魏顺领旨后,极快地退了出去。
又等了会儿,看着仙风道骨的季兮安大步而来。
“微臣参见皇上!”
宣元帝神色阴鸷地盯着他:“你告诉朕,陈国韶帝与我大燕四公主的大婚,会顺利吗?”
季兮安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微微垂着头,刚要回话,听到头顶传来谢临君冰冷的声音。
“抬起头来,看着朕回话!”
“是,皇上!”
季兮安慢慢抬头,对上浑身散发着寒气,眼神阴鸷的可怕的宣元帝,轻轻点头。
“陈国韶帝,与娘娘,有夫妻缘。”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在宣元帝察觉到师妹想要杀娘娘时,让宣元帝借无心大师之手送《桃夭》与陈国韶帝。
大殿内格外静,哪怕看淡了生死的季兮安,后背心无端冒出凉气。
“陛下,天命不可违。”
宣元帝盯着他,忽然勾唇冷笑:“朕费尽心力,是为了看他们,携手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