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清寒依言走进去,这不是她第一次到母亲的闺房,但这一次同前几次的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起码对她来说是这样。
房间的正中间是一套十分精致的桌具,似乎是上好的红木制成,桌上摆放了通体乳白,表面光滑的白瓷茶具,温兆良坐在上方的位置,看着对面的喻清寒,明显是示意她坐下来。
喻清寒也没有过多推辞,笑着坐下,“外祖父今日怎么想起到母亲的房间来?”
她在倚竹院住了这么久,曾经也想将这里当成自己的房间,可是到底住了几日便又从这里搬出来,在喻清寒看来,这里是母亲的地盘,她不该一直待在这里。
温兆良看着喻清寒,脸上似乎有无限眷恋,喻清寒知道,外祖父是透过她脸上的印迹思念母亲,温府人人都说,她长得很像年轻时候的温婉。
只是眉眼间多了温婉没有英气,大概是像了父亲,喻清寒曾经看过自己母亲的画像,他们说的没有错,确实是像的。
“落落,这么多年了,外祖虽然把书房设在这里,可却始终没有勇气踏足这里。”温兆良的语气,悲伤得令人唏嘘。
喻清寒忍不住鼻子一酸,“外祖,母亲不会怪您的,在母亲心里,您一定是最完美的父亲。”
“或许吧,可我终究亏欠了她,她在世的时候,我没能好好待她,现在她不在了,也只能靠这些来睹物思情,是不是很讽刺。”
喻清寒摇头,“并非如此,我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外祖父,您别想太多。”
说着说着,泪水似乎再一次湿润眼眶,温兆良抬手擦了擦眼角,“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那些人都走了?”
“都走了,外祖父,我想尽快为水水发丧,这件事,必须赶在除夕之前解决。”喻清寒开门见山,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瞒着温兆良。
“从现在开始算起,距离除夕没多少日子,你来得及吗?”温兆良并没有责问她原因,只想知道来不来得及。
温伊人是他的孙女,有没有血缘关系不重要,温家养她十多年,终究是希望她能体体面面地离开。
“来得及,从入棺到下葬,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现在唯一遇到的难听是,水水的墓地,应该安在哪里好?”
喻清寒身子下意识一抖,这次为了成全温伊人和温镜之,她真是把折寿的事都做了个遍。
温兆良没料到喻清寒问的是这个,“水水是咱们温家人,墓地自然也得安葬在温家的地方才是。”
“可是外祖,温家的墓地不在这里,如果安葬在别处,难免不会出现特殊意外。”
说到底,她还是担心这件事会出现自己不可估量的情况,方方面面她都必须考虑详细,从淮阳城到温氏老宅需要几天的行程,这中间,很难保证万无一失。
温兆良这才明白过来喻清寒的意思,“那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做才好?”
“将水水的墓地放在城郊,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就算有变动,咱们也能及时制止,您说呢?”
温兆良是温家大家长,这种事,还是得先遵循他的意见。
温兆良深深看着喻清寒,“如果我不同意,会影响你的决定吗?”
“祖父军,落落只做对的事。”喻清寒四两拨千斤,并未正面回答温兆良的问题。
但其实在温兆良的认知里,她做事情,只是通知一声,不是真心想问他的意见。
“所以无论你说与不说,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按你的决定执行,是这个意思吗?”温兆良淡淡发问。
喻清寒大方承认,“是的,外祖父,如果这么做对水水是最好的,那我没有理由不做。”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特意来怀念你母亲吧?”温兆良明显不相信喻清寒。
喻清寒自然也不会如温兆良所说的,“外祖父误会了,落落就是特意来找您的,不过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有别的事,需要外祖父做决定。”
“这又是你决定好,来通知我一声的?”温兆良挑眉看她,语气带着几分讽刺。
被人误解的滋味,真不是一般人受的,尤其是自己家里人,她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既委屈又难过。
“这件事,落落完全听外祖父的,外祖父让落落怎么做,落落便怎么做。”
虽然很难受,但是为了温家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她受的这点委屈,也就不算什么了。
“你指的,到底是什么事?”温兆良耐心有限,经不得喻清寒这样一次两次地卖关子。
“外祖父别着急,再等一会,等他们都来了,落落自然会告诉您的。”喻清寒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
温兆良肃然着脸,“他们?”
“二位大人,公子,这边请,我家小姐就在里面。”
没等喻清寒回答,门外传来红菱的声音,喻清寒抬手打了个响指,“外祖父,他们已经来了。”
话音落,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温亢温居走在前面,温砚之兄弟俩则在后头跟着,看见喻清寒的温镜之显得很激动,刚进门就冲她嚷嚷。“喻清寒,你到底对水水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把我支开?”
“明镜,别激动。”温砚之受不得自家弟弟如此不理智,清俊的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温镜之不死心,继续道,“大哥,你别再护着,她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喻清寒似笑非笑,温和的眼神骤然转为冰冷,看着他语气凉凉道,“是啊,我做了什么心知肚明,但是镜之哥哥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名义上,你是水水的二哥,可你今日在临水阁的反应,很难不让人多想,我已经把局势控制在可控范围,难道你要我告诉所有人,温家二公子和他的妹妹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喻清寒的话,很难听,但句句都是无法反驳的实话,怼得温镜之哑口无言,满脸痛苦,捂着头蹲下身子,喻清寒说的,他岂能不知,可事出有因,他心不由己,一颗心全在温伊人身上,顾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