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很后悔，当初他，霍成渊，凌靖康，原本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当那件事发生后，霍成渊远走漠北，自立为王。
而他，选择追随凌靖康，替他守护南齐的江山大业，因为在他看来，比起粗犷不羁的霍成渊，向来书生气十足的凌靖康，似乎更需要他的帮助。
为了帮助凌靖康得到那个至尊之位，他牺牲了太多，甚至于连自己女儿的童年，都不曾参与多少，这样的悔恨，也让他难以平复。
就是这样的牺牲，换来的却不是同等的回报，十多年前，先帝逝世以前曾经说过，凌靖康是匹贪狼，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时候他只顾着兄弟情深，并未深究先帝的话，亲手把他捧到那个位子，现在才有些明白，当初的先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说出那样的话。
凌靖康的确是一匹贪狼，人心不足蛇吞象，而凌靖康是贪婪，是永无止境的，登基为帝，封他为兵马大将军，也预示着，未来他将处于风口浪尖之中。
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他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却让他不得不加以重视，明宗帝对他日益加深的猜忌，还有接连不断的赏赐，都让他知道，明宗帝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光明磊落的男人。
“大哥，现在也还不晚，离开南齐前我就说过，漠北永远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霍成渊知道他心里不是滋味，也清楚这么多年来，他对明宗帝的忠心，对南齐的付出，如今都化为乌有，尤其是现在，明宗帝根本没有给他活路的机会。
大哥在战场上为南齐浴血厮杀，可凌靖康是怎么做的？不是怀疑他拥兵自重，就是疑心大哥会勾结他背叛南齐，而现在，终于信了喻致谦的挑拨，对秦羽军不顾一切狠下杀手。
也对大哥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这等无情无义之人，也没有怀念的必要了。
喻风秦心里虽然难受，但好歹接受能力还是很好的，“我知道，我没有奢望他会悔改，唯一想做的，便是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到原点。”
霍成渊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大哥，你莫不是想……”
喻风秦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如你所想，成渊，替我联系晏家，就说我愿意跟他们结盟，我知道，你们一直私底下有联系，还有晏世子那个年轻人，我也是极为欣赏的。”
霍成渊笑得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喻风秦，他的女儿喻清寒，现在和晏家的关系，如果被他知道的话，那这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成渊，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喻风秦觉得奇怪，今天无论是莫千行还是霍成渊，行为举止都透露着几分古怪，好像在刻意隐瞒些什么一般，可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霍成渊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大哥，我没想什么，只是墨玄王那边，以为你已经……如果现在贸然跟他取得联系，恐怕会起到反作用。”
“那依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做才好？”喻风秦抬手轻抚了抚下巴，“墨玄王这个人，我听说过一些传闻，但是淮阳城的传闻，大多都不可信。”
什么乱臣贼子，谋朝篡位这些摸不着边际的话，以前他从未当真过，现在亦然，如果晏家真有此心，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凌家称王称霸这么久？
只可惜，这种事他明白，凌靖康却想不清楚，他只看得见晏家的威胁，却没注意到，晏家为此牺牲了什么，如果墨玄王有意于天下，那么凌靖康就算再不甘愿，也只有乖乖让位的份。
霍成渊说起晏凛辰倒是眼前一亮，“晏家的男人，个顶个的优秀，大哥，我和墨玄王有点交情，就冲他当年为了娶凌靖雪做出的让步，就足以令人钦佩万分。”
那个时候，先帝还在，凌靖雪是他最宠爱的昭仁公主，容貌娇美，才华横溢，在当时的淮阳城，可谓一时风头无两，对比那个时候还是混小子的晏凛辰，那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过晏凛辰也算争气，加之晏家在整个南齐，原本就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可以说是凌靖雪一点一点，把晏凛辰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所以你觉得这个人可信？”
听到喻风秦这么问，霍成渊只是笑了笑，“不知大哥指的是哪方面？有些事，还是不太方便明言。”
不是信不过喻风秦，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更何况，还有很多事，他们都是瞒着喻风秦的，就比如秦羽军重振的事，就是喻清寒一手策划，而喻风秦完全被蒙在鼓里。
如今秦羽军其余生还的人，基本知道大将军有个了不起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比起大将军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过现在他们都归于晏家，受晏烶离的安排，潜伏在边境，等待时机，待时候到了，一切便可顺理成章，这些都是南齐皇家欠秦羽军的，早晚要如数奉还。
喻风秦看霍成渊这副模样就知道，事情恐怕比他想象中的更要复杂得多，“成渊，晏家的事，你参与了多少？”
说起这个，霍成渊就有些郁闷了，明明晏家的事，他们都知情，可每次只要一想要插手，晏烶离必然有理由阻止，还说什么是为漠北着想，想来他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却奈何不了晏烶离。
“大哥，晏家的事，我们漠北不曾参与，往开了说，只能算知情，所以很多事，我也帮不了你，只能点到为止。”霍成渊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歉疚。
喻风秦倒是不计较，“我信得过你，不过还是找个合适的时机，替我向墨玄王去一封信，表达我想跟他合作的意愿。”
“我明白。”霍成渊神情肃然，心里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女儿都快姓晏了，合不合作的又有什么所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