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恪才刚刚开了个口,承德皇后便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原本还算和颜悦色的脸瞬间阴沉,“太子,这些日子你父皇政务繁忙,你应该多为他分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点小事就跑进宫里来向母后求个恩典。”
凌恪一句话堵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可一想到喻清寒,他又觉得咬咬牙还是能可以说的,“母后,并非儿臣有意要如此,东宫有义务为父皇分忧,可是儿臣也想为自己的终身幸福,做些努力。”
“太子所说的终身幸福,不会是娶喻家三丫头吧?”承德皇后冷着脸,自己的儿子,他心里在想什么又岂能不清楚。
凌恪无可辩驳,只点了点头,“母后,阿寒同儿臣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情相悦,母后为何不愿成全儿臣?”
“两情相悦!?太子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吧?本宫虽身在宫里,但她和晏家那个关系匪浅是板上钉钉的事,太子打算自欺欺人到何时?”
承德皇后出言讽刺,并不是她真心要打击凌恪,只是像这种情况,实话虽然伤人,却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不过凌恪要是能想通,他就不会特意进宫了,“母后,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阿寒和兄长之间,关系清白,这点儿臣可以证明的,母后。”
承德皇后听得不耐烦,抬手一挥,“别说了,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太子,如果你一定要娶喻家的女儿,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喻清寒。”
凌恪想到已经变成尸体的喻清灵,胃里忍不住翻涌泛酸,“母后打算让儿臣娶谁?喻清灵,还是庶女喻清晓?”
“不管是她们中的哪一个,都好过喻清寒,她可是喻风秦的女儿,她和咱们皇家,注定不睦,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承德皇后不赞同的摇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听话温顺的太子,在喻清寒这件事上,如此固执,不仅他是这样,凌若也是,喻清寒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他们这般维护,这般念念不忘。
是啊,她是喻风秦的女儿,也知道喻清寒肯定是对皇家心怀不满,可凌恪就是忍不住对喻清寒的念想。
“母后就当儿臣是一时糊涂,还请母后答应儿臣的请求,儿臣只想让阿寒当太子妃,除了她,谁都不要。”凌恪信誓旦旦,铁了心要和承德皇后对着干。
“啪啦”一声,承德皇后随手从案上拿了个茶盏掷向凌恪,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愚蠢!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孩子?”
茶盏重重砸在凌恪的额头上,鲜血顺着太阳穴滑下来,在下巴汇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却像丝毫没有感觉一般。
“母后说儿臣愚蠢也好,不听劝也罢,这是儿臣的决定,儿臣是一国储君,太子妃人选,儿臣也有做主的资格。”
凌恪目光坚定看着承德皇后,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无所畏惧,他想得到喻清寒,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承德皇后听他这么说,气得脸色愈发阴沉,“好啊,太子果真是翅膀硬了,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口,你还有什么是不敢说的。”
“阿寒是兵马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即使大将军不在了,荣光犹在,儿臣就是不明白,为何母后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
凌恪声音响亮,好像只有这么做,才能证明些什么,然而他又不知道,这么做了会有什么后果?
太子并不了解自己的母后,不然的话,今日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这也是凌恪的不足之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难怪承德皇后会更偏爱幼子。
因为从古至今,没有母亲喜欢忤逆自己的孩子,无论是皇家还是民间,都是一样的道理,平心而论,皇后对这个儿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是换做旁人,大概早就换了,还能把他的位子留到现在,实属不易,可凌恪却不知道珍惜,他以为这个太子之位,一时属于他,一生都会属于他。
殊不知,这究竟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就是为了看他从太子之位跌落,正所谓站得越高,摔得就越惨。
“荣光?”承德皇后啼笑皆非,“太子是不是忘了,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既然你觉得这是荣光,又何必这么惶恐不安?不就是怕有朝一日,被喻清寒知道,会把你恨入骨髓吗?”
凌恪脸色瞬间白了,有那么一刻,他很想对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说一个字,“滚!”
可他不敢,承德皇后不仅是一国之母,更是他的母后,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母后,儿臣是真心喜欢阿寒的,请母后成全。”
“太子啊。”承德皇后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颇为语重心长,“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生在皇家,喜欢和爱,是最没用也是最危险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你喜欢或者你爱的人,就会转过头,反咬你一口。”
“母后是对阿寒有偏见,她不是这样的人,儿臣信任她。”太子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是对的。
说实话,如果是以前的喻清寒,知道凌恪不惜忤逆承德皇后也要娶她,也许喻清寒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是现在的她,早已练就刀枪不入的本事,别说是凌恪,就是明宗帝,她也不会领情,面子里子都不会。
承德皇后看着凌恪,她突然觉得有些可悲,“太子,本宫不是不信任她,本宫是压根不敢相信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凌恪诚实摇头,“不知道。”
“因为沉睡的狮子,终归是狮子,即使她现在温驯的像只猫,也会有醒来的一天,而你是没办法预料的。”
承德皇后的这个比喻,简直不要太恰当,凌恪见他母后油盐不进,有些失望,“母后,儿臣想见见若儿,不知方不方便?”
“若儿睡下了。”承德皇后拒绝得干脆,“太子,天色已晚,太子还是早些回东宫去吧。”
“可是母后……”
凌恪还想再说什么,承德皇后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当即厉声呵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