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从一开始,喻清寒就是清醒的,晏烶离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不可能,所以喻清寒的逃避不是没有道理,因为知道前路漫漫,她不敢轻易迈出第一步。
“两个世界的人?”温砚之并没有听懂喻清寒的意思,在他看来,他温砚之的妹妹是不可能配不上谁,只有合不合适。
而晏烶离明显就是那个不合适的人,他出身高贵,父亲的南齐亲王,母亲是明宗帝唯一的妹妹昭仁长公主,这样的身份,本应该让他轻松自在,却没端的成为一个扣住他的枷锁,是他进退不得。
喻清寒见自家大哥眉紧深思的模样,笑得眉眼弯弯,“砚之哥哥,很多事不必你说我都懂的,晏世子他身份尴尬,在南齐虽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晏家不受明宗帝待见,若我和他扯上关系,势必会连累温家不是吗?”
喻清寒的懂事,让温砚之无所适从,脸色微微一僵,“落落,你这是妄自菲薄。”
“不是的哥哥,我是避祸,我和晏世子不可能,这点我心知肚明。”喻清寒神情淡漠,却又透着一丝隐隐的哀伤。
温砚之看得心疼,“如果他态度强硬,你又如何躲得过?落落,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能说服大哥?”
喻清寒怔怔然,对于温砚之的通透,她无话可说,“既然如此,大哥昨夜为何现身拦我?”
“因为起码现在,我不想将你扯进来,落落,永安走的注定是一条不归路,在不确定能否成功之前,你不能卷进去。”温砚之的表情很严肃。
而喻清寒却只是自嘲一笑,“可我早就在漩涡里了。”
“落落!”温砚之大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喻清寒抬起头,直视温砚之的目光,眼里有坚定,也有悲哀,“大哥,我父亲还有秦羽军的覆灭,我不信这是意外,更不信明宗帝的说辞,世人皆知他们三人曾是最好的朋友,即使后来霍成渊远走漠北,可谁又能证明,他是对我父亲下手的人。”
明宗帝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漠北王身上,把他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一国主君,心中猜疑已成,如何不会狠下杀手。
“喻清寒,你住口,朝堂之事岂容你置喙,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温砚之气红了眼,幸亏这是在他的君谦阁,若是在别处,他还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朝廷的耳目。
喻清寒被他怒吼惊了一跳,却还是自顾自说着,“砚之哥哥,如果我说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你相信吗?或许我是大逆不道,置喙此事,但那也是明宗帝不仁不义在先。”
温砚之简直拿喻清寒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孩子的倔强固执,跟她作古的爹一模一样,谁劝都不顶用。
想到这里,温砚之似乎恍然大悟,看向喻清寒的眼神也多了一抹凌厉,“所以你和永安结盟了?你的目标是皇家?落落,你究竟想干什么?你父亲的事,温家已经在追查,很快便会有结果。”
“很快?有多快?几个月过去了,一点音信也没有,砚之哥哥你告诉我,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真相?”喻清寒开始咄咄逼人,温砚之固然是为她好,可若是这种好,已经触到她的底线,那就没必要了。
温砚之几乎一愣,好像没有想到喻清寒会说这样的话,“落落,你再耐心等一等,会有结果的。”
“不了,我等不了那么久,秦羽军在漠北全军覆没这件事,和明宗帝脱不了关系,温家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我意已决,还请大哥不要再劝我了。”喻清寒背脊挺直,神情坚韧令温砚之也不由得眼眶一热。
他脑子里忽然间闪过喻清寒方才的话,她说,如果我说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你相信吗?温砚之顿时感到后背一股凉意袭来。
为什么落落要这么说!?难不成真的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可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是她卧床躺了一个多月,还是昏迷不醒被带回温家的时候?
这使温砚之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喻清寒,不知不觉间,她似乎长高了许多,几个月前娇娇小小的身子,变得窈窕高挑许多,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再过几月,她就要满十四了,这个年纪换做是淮阳城其他府的千金小姐,是到了该许亲的年纪了,原来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软着声音喊他砚之哥哥的小姑娘。
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她所坚持的原则底线,这些都不是作为兄长的他可以触碰,温砚之没由来觉得唏嘘,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他措不及防。
“落落,大哥是担心你的安危,你是小姑唯一的女儿,温家无论如何都必须护着你,你明白吗?”温砚之软和语气同她说。
喻清寒本就不忍心和温砚之针锋相对,既然他有意服软,又岂有不买账的道理,“大哥,温家待我好我知道,可有些事,不是单纯好坏就可以定义的,一如你们不想连累我,我也不想因为我的事牵连你们。”
“所以你宁愿依靠一个外人,也不肯向温家求援,是这样吗?”温砚之一提起晏烶离就来气,记得他是警告过晏烶离的,不过他恐怕忘记了,从始至终晏烶离未曾承诺过温砚之半句话,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不是不肯,是不能!”喻清寒语气颇有几分无奈,她和温砚之有代沟吧,交流起来,怎么就那么费尽呢?
“算了,不能就不能吧,落落,大哥只是希望你最好和永安保持距离,他身边太多圣上的眼线,对你来说是一种威胁。”温砚之良言相劝,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想喻清寒和晏烶离走得太近就对了。
然则物极必反,这个道理,温砚之不懂,他越是不想让喻清寒做的事,喻清寒便越想要去做。
“我知道了,以后会适当跟他保持距离。”喻清寒说的极其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