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菊宴,是南齐的传统,由历代皇后主持,美其名曰巩固朝堂后宫的关系,皇后和诸位大臣夫人的关系好了,于前朝也是有一定益处的,而在这点上,承德皇后的能力尤为出众。
她出自南佘纪家,曾经也是一个小藩国,不过后来并入南齐版图,南佘纪家也成为明宗帝的有力臂膀。
承德皇后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纵使在后宫里和贤妃斗得你死我活,战争激烈,却能在明宗帝需要贤妃所在的颜氏家族助力时,屈尊降贵,甘愿放下皇后身段。
无论她多么不择手段,但是为了南齐所付出的,称得上一位好皇后了,喻清寒此刻与温伊人一起坐着马车,前往万菊阁。
她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眼神有些飘忽,记得去年的万菊宴,她还是和凌若共乘一辆马车,在马车上喋喋不休地评论哪家小姐如何如何,哪家公子最近又闯了什么祸。
也难怪凌若会不习惯,她其实也不是很习惯的,谁又能想到,现在的喻清寒,早已经不是去年参加万菊宴的那个,她历经世仇,重生归来,想要的只有一个公道。
“落落,你早膳用的不多,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喻清寒不说话的时候,温伊人是有些怵她的。
喻清寒摇头,“我不饿,万菊宴一般会有才艺展示,你想想一会要展示什么?弹琴还是画画?”
“才艺展示吗?”温伊人表现得不太热情,这种事情,她向来没在怕的,论琴,淮阳城里曾经流传至今喻清灵那首堪称一绝的阳春白雪,她早就谈腻了。
要论舞姿,她的霓裳羽衣舞可是宫里教习嬷嬷亲自教导的,能差到哪里去,就连最拿不出手的画画和书法,都是温丞相手把手教化,唯有下棋,她一窍不通,怎么都学不会。
喻清寒听她语气便知道不用担心,“咱们水水还没在万菊宴出过风头,一会准保叫她们大吃一惊。”
温伊人被夸得红了脸,“落落,你总是打趣我。”
“我可是实话实说,喻落落的表姐会差吗?那不能够。”
喻清寒跟说书似的一套一套,逗得温伊人捧腹大笑,这种时刻,总是她们最轻松的时候。
很奇怪,明明自从喻清寒来了温家,无论是自家大哥还是祖父,都不可避免有些偏心她,可是温伊人却从来没有嫉妒埋怨过,相反还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后面的马车,有喻清寒的婢女绿萝和橙蒙,也有温伊人的婢女怜儿和敏儿,小姐们银铃般的笑声也让她们身心愉悦。
“落落,好像快到了,我闻到了菊花香。”温伊人作势用鼻子嗅了嗅,小模样灵动又俏皮。
喻清寒看了眼外头,“是差不多了。”
万菊阁之所以称之为万菊阁,是因为阁内收集了所有菊花的品种,什么多头菊,独本菊,大丽菊,悬崖菊,艺菊,案头菊等等,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喻清寒和温伊人在万菊阁门口下马车,正巧撞上别家夫人也在下马车,喻清寒还正纳闷这位夫人似乎有点眼熟,不知道在那见过,人家已经朝她这边走过来。
姜紫色锦袍,外罩了一件浅紫色轻纱衣,眉目虽有沧桑的痕迹,但架不住保养得宜,皮肤细白,风韵犹在,喻清寒领着温伊人福了福身,“席夫人安。”
人到了眼前,喻清寒记忆也回到脑中,怪不得如此眼熟,兵部尚书席陇席大人的夫人,她见过不止一次,只是上次宫宴席夫人抱病在家没有去,算起来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席夫人。
“方才我还道是哪家小姐,款款身姿,容颜娇好,原来是温丞相的两位明珠孙女。”席夫人惯会说话,即使温伊人是第一次见,也断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喻清寒唇边含笑,为两位做介绍,“席夫人,这位是清寒的表姐,温伊人。姐姐,席夫人是兵部尚书的夫人。”
温伊人向她福身行礼,“伊人问席夫人安。”
“温丞相的孙女,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温婉气度,果真是大家风范。”席夫人看样子很喜欢温伊人。
温伊人被夸得羞涩,“夫人过奖了,伊人愧不敢当。”
“那我们一道进去吧。”席夫人热情得很。
喻清寒点头,示意她先,“席夫人,您先请。”
“好好好。”
席夫人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姑娘,完全是看进心坎里了,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心里便有些忍不住动了念头,若是这其中一个,能成为席家的儿媳,岂不美哉?这么想着,看她们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热络。
温伊人和喻清寒面面相觑,怎么莫名有种脊背发凉的错觉,温伊人小声嘀咕,“落落,席家夫人是不是热情过头了?”
“别胡说八道,赶紧进去吧。”喻清寒可不承认她也有这样的错觉。
万菊阁里,人比花娇,各府夫人小姐们那叫一个争奇斗艳,群魔乱舞……不对,是百花盛放,满阁里的菊花香气,有清香的,也有微苦的,甚至还有香味浓重的,令人呛鼻。
喻清寒带温伊人略略过了一圈,各式盆栽里的菊花形态多姿,有园抱,退抱,反抱,乱抱,露心抱,飞午抱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古人云:梅兰竹菊,花之君子也,而菊花又有清寒傲雪的品格,说来也是巧,喻清寒的名字,就取自菊花的深意。
“落落,怎么没看见你那两位姐姐?”温伊人寻了一圈没见到人影。
喻清寒态度冷淡,“你找她们做什么?”
“哟,喻三小姐。”
不知是哪个大嘴巴叫唤了一声,原本还好好赏花的赏花,唠嗑的唠嗑,此刻却将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了,喻清寒白眼那个飞起,好好的叫她做什么呢?
“落落,叫你呢?”温伊人唯恐天下不乱。
“我没聋。”喻清寒与自家表姐窃窃私语,“问题是我不认识她那位,各府夫人那么多,我眼都花了,哪里分得清谁是谁?”
这倒是实话,喻清寒很不想承认,以前的她,其实有些目中无人,看谁都是三分不屑,七分倨傲的,现在要她认人,实属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