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季似乎到来的比较快,这才刚九月出头,夜晚便多了几分凉意,喻清寒还穿着白天那一身白色纱衣,此时坐在倚竹院的凉亭上,倒是感到有些鸡皮疙瘩冒起的感觉。
“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清冷男声,听着莫名有些熟悉,紧接着背后一重,身上多了一件玄色披风,顷刻间凉意退散,喻清寒这才回头去看,晏烶离脸上虽没什么表情,深眸却是柔和的。
她轻扯嘴角,“晏世子果真很喜欢深更半夜出门。”
晏烶离拍拍她的脑袋没有反驳,与她同坐凉亭的一排石椅,语气颇为遗憾道,“今晚的月亮都被乌云挡了啊。”
“月有阴晴圆缺,这样半遮半露的月色,也别有一番意境。”
喻清寒说出来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她似乎渐渐习惯了晏烶离的突然出现,甚至同坐在一起赏月,都觉得习以为常,像是理所当然的事。
“喻清寒。”晏烶离望着她,眸色温温柔柔,像是荡漾了月光的湖水。
“嗯?”喻清寒装作没看见他这样的眼神,心跳却默默乱了节奏,想着她现在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不是上一世即将嫁给凌恪的未来太子妃。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说着伸手又摸了摸她的头,晏烶离最近,好像特别喜欢对她动手动脚,不是摸头发,就是捏鼻尖的,很容易让喻清寒产生一种不太美妙的错觉,又不是他养的猫猫狗狗。
喻清寒没说话,默默抬头去看月亮,好嘛,这下是连半点月光都没了,被遮得彻彻底底。
“落落。”
“嗯……嗯!?”喻清寒先是点头,然后又被吓了一跳的转头去看他,脸上表情复杂,这个字,她记得是习惯性落款,所以那封信,喻清寒想起那天顺手写下的“落落”两个字,心生悔意,抽的什么风,为什么写给晏烶离的信,落款人不用大名。
“我不能这么叫你?”晏烶离问得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好像
喻清寒不答应就是她有罪似的。
喻清寒几乎能看见自己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很无语,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胡乱点头。
所以,她还是不知道晏烶离今晚来干嘛的?总不是就为了陪她欣赏月色吧?
“我上次给你的玉佩,怎么没见你用?”
晏烶离今夜仿佛就是单纯的无聊,没话找话,说的问的每一句都是废话,那玉佩她是有几个胆子敢随身携带?有点身份的人都认得出来那是晏家的象征,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喜欢配饰,晏世子,您老若是无事,我就回房睡觉了。”喻清寒理了理被揉得有些乱了的头发,准备起身回房。
“还是不肯让我帮你吗?”晏烶离薄凉的声音,生生让已经起身的喻清寒僵在原地。
“晏世子这是何意?我并未需要你相助的地方。”怎么你还上赶着了?不过这句话喻清寒只敢在心里嘟囔,没有说出来。
“是不需要还是不愿意?荣恬的事,你就这么冲动冒失,做完才通知我一声。”他语气平平淡淡,可喻清寒硬是从里头听出三分委屈,七分怒气。
喻清寒摸摸鼻子,她确实觉得,晏烶离没有参与的必要,或许是因为本能,说的时候好好的,可真要做了,喻清寒很难开口,更何况荣恬这事,也是她偶然想到的。
上一世她虽然结局并不好,但胜在荣家人这个身份,所以利用余地还是很多的,所以这一世,她想赶在悲剧尚未发生之前做点什么,根本没想过晏烶离要不要参与其中。
喻清寒自觉理亏,主动道歉,“晏世子,此事是我想的不周全,既已是盟友,做事之前,应该有商有量,抱歉。”
“喻清寒,你什么时候才能全心全意信任我?”晏烶离深深看着她,那眼神复杂得跟天书一样难懂,晏烶离在意的从来不是她的一句道歉。
喻清寒打马虎眼过,“我相信你,咱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他们说的信任就不是一回事,晏烶离懒得跟她争执,本来也没想要怎样,想见她,又不能明说,只好随便找个还算过得去的借口。
“九月九替我给你父亲上柱香。”
“好。”喻清寒应声,上次听说,他和凌恪都与父亲有半师之谊,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出生的时候,他人已经在大疆,对皇家从来都是明明白白排斥和嫌恶,和凌恪一起拜师的事不想承认,也是人之常情。
“我走了。”晏烶离说走就走了,没等喻清寒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神出鬼没得很。
橙蒙端着茶点过来,隐约好像看见了身影,便问,“小姐,方才那个,是大公子吗?”
喻清寒正好饿了,拿了块榛子酥配着茶水吃,摇摇头笑道,“不是砚之哥哥,是晏世子。”
“晏世子!?”橙蒙大惊小怪,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又迅速捂住嘴巴,走近喻清寒悄声问,“小姐,晏世子怎么老是晚上来找您?这里可不比喻府那会,万一被大公子他们瞧见怎么办?”
喻清寒嘴里塞了好几块小巧的榛子酥,一时间咽不下去,只能摇头,好一会才借着茶水咽了,“没关系,那家伙的轻功非常人能及,发现不了。”
这倒是实话,否则也不可能他们在凉亭上说了那么久的话,都没人发现他的存在,等等……喻清寒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低头,看着还披在身上的玄色披风,心情很是复杂。
橙蒙也注意到了,“小姐,这件披风,不是您的吧?”
喻清寒先是默不作声扯了前面系着的带子取下来,递给橙蒙,“拿去洗干净吧,我乏了。”
“那奴婢去给您打水擦脸。”
橙蒙手里搭着披风,虚扶着喻清寒从凉亭出来,脱了披风,那股子凉意便又来了,喻清寒加快脚步进屋,红菱在添蜡烛,今晚轮到她守夜了。
“小姐,您前几日老是做噩梦,奴婢方才在您枕头底下放了个香包,是晒干的茉莉花,花香淡淡的闻着舒服些。”红菱说话声音向来柔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