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宁宫,
一座华丽贵气的宫殿,鎏金瓦,宫门前高耸四方红漆柱子,远远望去颇有磅礴之势,这里,曾是喻清寒儿时玩耍常来的地方,然而此时看起来,却是那样的陌生。
“三小姐,咱们进去吧,娘娘且等着了。”刘公公声音温和,只是见细的公鸭嗓,听着有些不舒服。
喻清寒淡淡点头,“好。”
那不妨就让她会会这一世的承德皇后,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倒是颇有不同,她与明宗帝的多疑易怒恰恰相反,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若非她是皇后,必须维持雍容华贵,端庄大方的威仪,喻清寒都要觉得,她是个天生没有脾气的人。
然而现在,喻清寒却不那么觉得,能从一个小小的四品通政使之女,一步一步爬上皇后宝座,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像表面这般温柔。
还有明宗帝,他不仅是个那么多疑的人,而且还很滥情,如果承德皇后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得明宗帝独宠二十年,现在想想,以前的她,还真是天真单纯的没边了,她以善意度人,然而这些人还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门口的宫女见了喻清寒,皆跪下去行礼,“奴婢见过喻三小姐。”
“都起来吧。”喻清寒负着手,沉稳的气度,倒是有几分公主的派头,骗骗不了解内情的人,那真是轻而易举的事。
喻清寒远远便看见裕宁宫里,一身华美凤袍,头戴凤冠,妆容精致,笑容得体的承德皇后,她举手投足间,尽是端庄雍容,她是南齐的女主人,是喻清寒眼中曾经最完美的女人。
然而此时她就站在承德皇后面前,心中却是平静的一丝波澜也无,她缓缓跪下去,不紧不慢行了个大礼,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出半点多余的情绪,“臣女喻清寒,参见皇后娘娘,请娘娘万安。”
“奴婢绿萝参见皇后娘娘。”
“奴婢青芷参见皇后娘娘。”
此青芷非彼青芷,而是影娆,在温府待了那么些天,温家人对她身边的婢女多少也有几分熟悉,基本都曾在温家人面前露过脸,唯有青芷,基本没有离开倚竹院以外的地方,喻清寒索性就让影娆扮作她的婢女青芷,不过这影娆倒是让她意外,宫中礼仪做的竟是一丝不苟,分毫不差。
“快起来,快起来,孩子。”承德皇后满脸温柔关切俯身过去将她扶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行如此大礼,阿寒,这段日子,难为你了。”
喻清寒不着痕迹避开避开皇后的触碰,不卑不亢道,“娘娘,臣女一切都好。”
一旁的凌若早已经迫不及待朝喻清寒扑过来,亲昵拉着她的手,“阿寒姐姐,你许久都不来了,若儿可是无聊得紧。”
凌若身穿粉紫色流仙裙,裙摆洒满花瓣,俏鼻粉唇,眸色干净清澈,头上除了一支蓝宝石金钗,就是镶了夜明珠的五色鸟步摇,衬得她整个人活泼可爱。
喻清寒对凌若没有芥蒂,这孩子总是一副傻里傻气没有心机的模样,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喻清寒都很难做到讨厌她,因为凌若真的是个好孩子。
“公主抱歉啊,臣女最近身体不太爽快,一直卧床养病,直到近日才有所好转。”喻清寒露出今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凌若比她小两岁,以前她是凌恪的小尾巴,而凌若却最是喜欢跟着她。
凌若直接将喻清寒摁在锦凳上坐着,凌若早就知道喻清寒生病的事,她年纪虽不大,可毕竟是南齐的嫡公主,自然要比同龄人早熟,喻大将军的事她也听说过一些,原本想要出宫到喻府探望喻清寒的,奈何父皇母后一直阻着,她只好作罢。至于她为什么会喜欢喻清寒,这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凌若不满地撇嘴,抱怨道,“有什么好抱歉的,阿寒姐姐,若儿又不怪你。”下一秒又忍不住叨叨,“你看你都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要不你进宫住几天?大将军不在了,你就当换个环境。”
“公主,这不合规矩,臣女不是宫里的人,怎能住在宫里。”喻清寒委婉拒绝。
凌若皱着眉头,一本正经道,“怎么不能?我来同父皇讲,父皇他既疼我,也疼阿寒姐姐,再说了,阿寒姐姐你小时候不经常跟我一起住在无双宫吗?”
“若儿。”皇后沉声,却又似乎不忍对凌若太过严厉,将凌若拉到身前,语气十分温和,“不要胡闹,阿寒如今的确不适合住在宫里,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如果阿寒跟你同吃同住,你让外头的人怎么看?”
“好吧。”凌若没有强求,她一贯很听皇后的话,“是若儿考虑不周,可是母后,若儿真的很喜欢阿寒姐姐。”
闻言,原本低垂着头的喻清寒不由得眼神一黯,这样天真烂漫的凌若,也是喻清寒至今不曾对凌恪有实际行动的原因之一,她实在很难想象,若有一天,凌若知道这一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偶尔午夜梦回,喻清寒甚至会觉得,她会不会做错了,如果继续下去,她和明宗帝,和她家二叔又有什么区别?一样是刽子手,谁又能比谁干净?前世今生她是无辜,父亲和秦羽军也无辜,可是凌若,凌若又何尝不是无辜的。
凌若除了生在皇家,什么错都没有,平日里,连一只小小的蚂蚁都会起同情怜悯之心,这样的凌若,她又该如何应对?
“公主以后若是想找臣女,可以去温府,臣女还有臣女的表姐,都会陪公主玩的。”喻清寒暂时压下心头不舒服的感觉,很多事,如果不多想,就什么事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喻清寒的错觉,方才她提到温府的时候,皇后嘴角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眸中笑意也像是黯了几分。
“阿寒,本宫已经听说了,温丞相将你接回了温府,这样也好,你始终是温婉的女儿,温家待你当不会苛刻。”皇后一脸笑意,双手揽着凌若的腰,任由她依偎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