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河招集好人马之后,便上楼去请龙佩兰。龙佩兰一下楼,便见聚义堂前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一直排到山寨外面,而道路两边,则灯笼高挂。
龙佩兰一出现,所有人都高呼公主威武,公主圣明。看到这种场面,龙佩兰有点恍惚,双眼湿红,仿佛已回到当年那受万人欢呼的景象。
林长河大声对下面的手下说道:“各位兄弟!静一静!公主有话对大家说!”
他这么一喊,下面本来闹哄哄的,顿时鸦雀无声。等人静了,林长河对龙佩兰说道:“公主,你来给大家说几句。”
龙佩兰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兄弟,我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爱戴。我龙佩兰流落人间多年,本已心灰意冷,本打算苟且度过余生,但自从遇到林统领之后,我才意识到,我龙佩兰上愧天地,下愧家人,兄弟!不管以后的日子怎么难过,我龙佩兰发誓,不再畏惧困难!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将与你们同在!与你们并肩作战!”
在山上住了两年,龙佩兰的容颜与之前的沧桑相比,大是不同,身上自带的雍容华贵气质,在灯火的烘托下,尽显无遗,犹如仙女下凡。山上的这些荒蛮汉子,平时何曾见过这般华贵的女人,不由一个个都看的痴了,竟忘了喝彩。
龙佩兰说完之后,林长河说道:“各位兄弟,公主是先帝唯一留下的血脉,是我武圣王朝唯一有血统的继承人,为了光复我武圣王朝的荣光,我林长河就算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
“好!好!公主威武!公主圣明!”
看大家情绪激昂,龙佩兰也是热血沸腾。她很久没这么兴奋了,没这么激动了,大声喊道:“兄弟们,你们是不是已经做好杀敌的准备?!”
“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就等公主一声令下!”
“各位兄弟,现在山下官兵围山,誓要把我们歼灭,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
“既然大家都不怕,那我们就与他们决一死战,就算拼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投降!”
“决战到底!绝不投降!”
林长河说道:“各位兄弟,虽然官兵来势凶猛,但他们助纣为虐,只是一盘散沙而已,我们一定会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在公主的领导下,我相信我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于是,山寨里又响起了“公主威武!”的叫声。龙佩兰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万人敬仰,万人欢呼的尊崇了,不由有点轻飘飘,仿佛回到了当年当公主时的盛况。
一旁的孟雄从未见过她这么兴奋,不由暗自叹息。
自从从京城逃出来之后,她就象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有笑声,也不喜欢说话,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他知道她的心里苦,但他却什么也帮不上,只有尽量地呵护她,宠爱她。
从见龙佩兰的第一天起,他就喜欢上这位美若天仙的公主,但由于双方的地位太过悬殊,他只有把心中的爱慕深深地藏在心里。
那年的一个晚上,当李宇貂他们的人马杀进皇宫,见人就杀,一开始,他还领着卫士死命抵抗,但敌人势大,他们节节败退。眼看不敌,他便和副侍卫长商量,每人带着一队人马,分别护送太子和公主出逃,先保住龙家的血脉再说。
于是,他来护送公主,副侍卫长护送太子。他带着几百兄弟,护送着龙佩兰,杀出重围,逃出皇宫,逃出京城。
逃出京城之后,所带的卫士已折损大半,但敌人还在后面穷追不舍,于是,他们一边打,一边往西撤。在他看来,他们只有撤往西部山区,借自地势,才能逃过一劫。
在追兵之中,李青扬领导的李家将最是强悍,也是追得最紧的一路人马。他知道李青扬一向爱慕龙佩兰,说什么也要抓住龙佩兰。也许正因为李青扬喜欢龙佩兰,才没有痛下杀手,否则,他们早就全军覆没。
在一次围剿中,他们又一次被李青扬所围,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在这危险的当儿,孙郎中突然出现了,他出其不意地擒住了李青扬,胁迫他退兵,他们才逃出生天。
脱险之后,孙郎中带着他们,一路逃往松山,然后匿藏在松山的深山山谷中,苟且偷生了十几年。
在山谷居住了一年之后,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向龙佩兰表白了。让他想不到的是,龙佩兰竟然接受了他,并和他结为夫妇,然后便有了文秀和小虎。
往事如烟,没想到,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想到动情处,孟雄的虎眼已有点迷蒙。
动员会散了之后,孟雄送龙佩兰上楼,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在想什么呢?”
龙佩兰从恍惚中醒来,然后说道:“当家的,当年我们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孟雄问道:“什么决定错了?”
“当年林统领说要复仇之事。”
“家仇国恨,是一定要报的。”
“但拖累了那么多人,我心里很是不安。”
“这不叫拖累。那些兄弟都是热血汉子,也是父王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早已做好了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
“话虽如此,但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太强大了,就算这次能顶住他们的围剿,下次迎来的必将是更大规模的围剿,我们困守一座孤山,迟早会被他们所灭。”
孟雄伸手握住龙佩兰的手,说道:“公主,我们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算是活够了,就算这次我们失败了,又有何惧?那些兄弟们,在上铁狼山之前就已知道此举危险,但他们都义无反顾地上山,这说明他们早已经把生死抛开,只想为父王,为公主尽一份忠心。”
“我知道,但想到他们即将血洒铁狼山,心里就非常的不安。”
“公主,不管事情成功不成功,也已不愧父王,不愧龙家祖宗。”
龙佩兰叹了口气,说道:“说的也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有拼战到底。”
想了想,龙佩兰说道:“当家的,有一件事我终于想明白了,李青扬他们这些年来不遗余力地追捕我们,并非是非杀我们不可,而是为了父王的佩剑。”
孟雄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问道:“什么父王的佩剑?”
龙佩兰不答反问:“你有没有见过父王使剑?”
“没有,父王武功盖世,根本就不需要用剑。”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父王所用之剑是把什么剑?”
“知道啊,大家都说父王用的剑天下无双,威力无比。怎么啦,为什么突然关心起父王的佩剑?”
于是,龙佩兰便把刚才林长河跟她说的和孟雄说了。孟雄听了,也是很意外,说道:“父王出征的时候,宝剑不是一直随身佩戴吗?怎么会在你那里?”
“也许是他们没有找到宝剑,所以才怀疑宝剑在我的手上。”
“有可能。”
龙佩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现在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在山上,一旦他们得知我在山上,一定会不惜代价也要把铁狼山踏平。”
“公主,不要想太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铁狼山易守难攻,只要我们坚守,他们想破山也没那么容易。”
“这次来的是景远山,听说他是打仗的一把能手,希望林统领能抵挡得住他的进攻。”
“林统领随父王南征北战多年,也是英勇善战的猛将,不用惧怕那个景远山。”
“嗯。”想了想,龙佩兰说道:“我去看看孙老爷子。”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
龙佩兰下了楼之后,便沿着主道一直走下去,快到山寨门口的时候,她拐进了一家医庐。医庐很小,前后两进,前面是几平方大的厅堂。厅堂正中挂着一盏灯笼,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旁边是个小药柜。而后面是卧室。
“老爷子,我是龙佩兰,你休息了没?”龙佩兰站在厅堂叫道。
“还没。”随着声音,孙郎中慢悠悠地从里屋走了出来。只见孙郎中瘦瘦小小的,五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清癯,颌上留着约半尺长的胡子,穿着一件长长的破旧的灰色袍子,像个穷酸秀才。
龙佩兰一见到孙郎中,揖礼说道:“老爷子,深夜来访,打扰你休息了。”
孙郎中看了看龙佩龙,问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嗯,这次跟之前不一样,这次来的是朝廷的精兵,领兵之人又是一位名将。”
“这次能守得住吗?”
“还不好说。”顿了顿,龙佩兰又说道:“老爷子,这次的战况不容乐观,你还是趁着双方还没正式交战,下山去吧。”
孙郎中看了看龙佩兰,问道:“你觉得这铁狼山快守不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要我走?”
“老爷子,这山上的日子清苦,你年纪大了,还是另觅地方颐养天年。”说着,龙佩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放在桌子上,又说道:“这是佩兰的一点心意,请老爷子收下。”
孙郎中瞄了瞄包裹,说道:“拿走,否则我要生气了。”
“老爷子,你陪我们一起吃了那么多苦,佩兰无以为报,如果有来生,佩兰一定会好好报答你老人家。”
孙郎中的面上现出一丝悲戚之情,然后慨叹了一声,说道:“你不用说了,我老孙哪到不想去。如果你逼我走,那就是要跟我断绝关系。”
“老爷子。”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老爷子。”
孙郎中板了板脸,说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刚才说的吗?”
龙佩兰发了发呆,然后眼眶中便渗出了眼泪。她望着孙郎中,好一会才哽咽说道:“好,我走,以后我都不会再逼老爷子了,老爷子想留便留,想走便走。”
孙郎中笑了笑,说道:“这还差不多。”
龙佩兰拿起桌子上的包裹,放入怀中,说道:“那老爷子早点休息,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