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兵不必有这些顾虑。该用什么人,该怎么用是朕说了算的,还轮不到那些御史言官聒噪。”
朱慈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自带上位者的威严,这是圣天子才有的气势。
“既然如此,臣但听陛下吩咐。”
路振飞顿了一顿道:“不过陛下准备从哪里入手呢?”
“既然郑芝龙袭扰浙江最甚,那便先从这里开始。”
“臣遵旨。”
......
......
宁波府,象山县。
这里因为盛产一种名为象山茶的茶叶而出名。可是最近,象山县的百姓没有什么心情种茶采茶了,因为海寇肆虐沿海,凡是沿海的民居一概焚毁,男丁杀死,女人奸淫。
一时间人心惶惶。
乔渊也是象山县的茶农。
近来他也被迫把茶园荒掉,逃到县城避难。
他寻思着倭寇便是再凶残,也不可能攻进县城?
要真是这样,那大明的官军还不都成了摆设?
乔渊暂且寄住在堂叔家中。
他的堂叔是衙门中的吏员,宅子虽然不算大却也宽敞,多住乔渊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妨碍。
却说这日乔渊正准备出门,却见堂叔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他不由得大为吃惊。
要知道现在可是刚刚午时,按道理堂叔应该在衙门里公干的。
他这么急着赶回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堂叔,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急着赶回来?”
“渊儿,大事不好了。”
乔渊的堂叔乔雍清了清嗓子道:“我们进去说。”
说罢先跨过门槛,再将大门严严实实的合好。
“堂叔,究竟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乔雍叹了一口气道:“是倭寇,倭寇给县尊下了通牒。要县尊在三日之内献出象山县城。否则...”
“否则怎样?”
乔渊追问道。
“否则,倭寇将攻破象山县,城中百姓一个不留!”
“嘶!”
乔渊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倭寇竟然凶残至极。”
他顿了一顿,继而接道:“可这象山县城也很坚固。倭寇要想攻破谈何容易。”
“这就不知道了。只是县尊如今惶恐不已,连觉都睡不着了。我看呐,这象山县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乔雍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这次回来就是告诉你赶快出城去,先逃到绍兴府避一避。那里有朝廷的重兵,倭寇应该不敢挑衅。”
“啊,堂叔,那我们一起走。”
“不行,我是衙门公人,走不得的。我若是走了,到时饭碗也丢掉了。你先走。”
乔雍说罢从包裹里取来些碎银子,递到了乔渊的手中。
“这些给你做路上的盘缠。”
“堂叔!”
乔渊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
堂叔待他如此好,他怎能舍弃堂叔独自逃命。
“堂叔,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就不走了!”
乔渊的倔脾气上来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乔雍一时愕然。
“你这孩子,哎,这是何苦呢。”
乔渊挺直胸脯道:“堂叔,你就答应我,让我留下来陪你。我还就不信了,区区倭寇能攻破我大明的城池。”
“好,既然你真的不想走,我也不勉强你。”
乔雍咽了口吐沫道:“不过有一句话我说在前面。县尊可能会在城中招募民壮协助守城。以你的年纪应该是逃不过去的。”
“不就是协助守城吗,我可以的。”
乔渊这句话说的底气不足。
若是他真的不怕倭寇,当初也不会逃进城来了。
可是叫他抛下堂叔独自逃命他真得做不到。既然留下来了自然不能再犹犹豫豫,而要把胆气竖起来。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乔雍微微颔首。
“好了,我还要回衙门去。刚刚不过是告了半个时辰的假,若是回去的晚了,难免惹得上官责怪。”
“堂叔,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就好。”
......
......
乔雍一路风风火火的返回了象山县衙。
他是户房的书吏,自然是在户房办公。
他一进公署,见一众同僚愁眉紧锁,便试探着问道:“诸位,可是县尊又发怒了。”
“谁说不是呢,县尊大老爷他向知府老爷求援。请求知府老爷调拨一些兵丁出来协助守城,可是被知府老爷一句话就给搪塞过去了。县尊大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不知砸了多少瓷器。你可千万别赶在这个时候前去触霉头。”
“啊!”
乔雍不由得惊呼出声。
其实县尊大老爷前去向知府求援他一点也不奇怪。
照理说倭寇肆虐,理当由朝廷出面派兵围剿。
可是朝廷远在南京,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朝廷的大军到了,没准象山县城已经被攻破了。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也是一个道理,布政司衙门、巡抚衙门驻地都在杭州。
等到杭州城的几位大佬得到消息,没准县尊的人头已经被倭寇砍下来了。
所以县尊最现实的选择就是向知府求援。
可是知府显然不打算因为一个象山县把自己手中仅有的兵卒全部派出去。
打赢了还好说,万一打输了怎么办?
那岂不是他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了?
只能说知府做出了一个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只是如此一来县尊就要感到绝望了。
象山县的知县姓陈名桓,山东清河人氏。
他是崇祯年间中举,进而进士登科。
这十几年来陈桓都是在各地外放任知县。
若是一般人可能会哀叹不已,认为前途渺茫。
可是陈桓不会。
陈桓最大的优点便是乐天知命。他很懂得知足。
七品县令虽然小,但再怎么说也是一方父母官,也得被百姓尊称一声百里侯。
多少人想要做县令却做不得呢。
他若是能够一辈子都做县令,那就知足了。
可是老天爷似乎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好端端的东南竟然起了倭患。
宁波府是其中重灾区,象山县更是重中之重。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守住县城,落得个失土的罪名。别说是保住乌纱帽了,怕是连他的项上人头都要不保。
这么一想,陈桓雷霆暴怒也就不难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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