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看到布木布泰娇笑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确实,异域美女的风情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如果是一般人,恐怕已经被布木布泰迷得神魂颠倒,洪承畴虽然见识过无数大场面,可是皇太极将他最宠爱的妃子派过来,还是让洪承畴有些招架不住。洪承畴心中发狠,正要下逐客令,布木布泰又道:“先生,你们汉人经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关键是要保全有用之身,先生不是一般人,不管是将来在哪里生活,都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洪承畴扭头道:“我就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保全自己的名节,你们跟我们的价值观不一样,在我们看来,气节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布木布泰接话道:“先生恐怕还不知道,明国京师内,你们的皇帝已经给先生举办了盛大的祭奠仪式,先生的尸体没有在战场上被找到,跟随先生的将官也全部战死了,从实际意义上说先生已经死了,国内连祭奠仪式都办过了,如果这时候我们将先生被俘虏的消息放回去,会是什么结果?”
“你!简直是蛇蝎心肠!”洪承畴指着布木布泰道。这确实很让人头疼,如果皇太极真的昭告他们俘虏了自己,那自己可就全毁了,当日自己为什么没有下狠心自杀?洪承畴的思维又跳回了他被俘虏的那日,上千草原骑兵将自己围住,如果自己狠下心抹脖子,一切都结束了,可是自己没有,才落得今日的下场。难道说,自己本性就是贪生怕死?洪承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自己可是堂堂辽东督师,大明首屈一指的官员,竟然会贪生怕死,连一个在宁远城战死的小兵都不如?
布木布泰仿佛是看穿了洪承畴的心思,也不揭穿他,而是说道:“先生,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请先生保全有用之身,将来还能为大明百姓做出贡献。”洪承畴道:“我都这样了,还能为大明百姓做出什么贡献?我最大的贡献就是现在去死。”布木布泰摇头道:“虽然我是一介女流,但是我也知道天下大势,势不可挡,逆天而行的事情做不得,大明朝气数已尽,先生,虽然话很难听,但你是聪明人,应该能判断出来,这天下将来不是被李自成拿下,就是被我们大清入关,坐了江山。李自成此人你打过交道,我也听皇上说起过,此人虽然战术上有独到见解,但是战略上非常短视,有勇无谋,可以说他这样的人完全不是大清的对手,因为流贼都不是一个完整的政权,他们就像是蝗虫一般,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可粮食资源总有用完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谎言就会被戳破。”
洪承畴长叹了一声,没想到眼前的庄妃虽然年轻,但是见识确实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可谓是一语中的,如果让洪承畴自己选,非要在流贼和大清中间选一个胜利者的话,洪承畴不认为流贼能获胜,因为流贼的组织架构实在是太松散了,而且就跟布木布泰说的那样,流贼现在势力这么大,完全是李自成的谎言撑起来的,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现在可以不纳粮,等夺了天下之后呢,还能不纳粮?等到谎言戳破的那一天,李自成将会死无葬身之地。而大清国不一样,大清国是一个实体,而且通过洪承畴这么多年跟他们打交道,加上这次的观察,大清国除了是异族加上保留了一些部落的劣根性之外,无论怎么看都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国家,便若南宋时期的金国一样,好一点的结果可能是大清国占据北方,不好的结果就是大清一统天下,不过他们好像还忽略了一个人。
洪承畴道:“你们也太小看我华夏了,你前面说的都对,可是好像还漏了一个人,辽国公刘毅可是在南直隶厉兵秣马,高丽也有他的军队,你们这次攻击辽东肯定没用全力,还分兵去了高丽才对。”布木布泰竖起大拇指道:“洪先生不愧是督师,果然厉害,不错,听皇上说我们确实分兵去了高丽,不过洪先生,你口中的辽国公再怎么厉害,他也不过是明朝的一个将领罢了,我也学过历史,大唐时期的安禄山不就是今日的辽国公?一个地方节度使罢了,又能翻得起多大风浪,最重要的一条,他现在敢起兵打出推翻朝廷的旗号吗?还是说他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恐怕辽国公受到条条框框的限制太多,真打起来好像束手束脚,完全不像我们收放自如?最不好的结果,大不了江南给他,剩下的归我们,不又是一个大金和南宋?北方汉人何止亿万,难道先生眼睁睁看着他们生灵涂炭吗?”
“这。”洪承畴一时语塞,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实际上布木布泰说的有道理,若是天下一分为二,刘毅占据江南,那就是南宋,清军一旦入关,估计李自成不是对手,最后北方很有可能落入清国手中,那清国的版图比大金还要大,北方汉人数量众多,洪承畴也不希望他们遭殃,可是自己又能在其中发挥什么作用呢?布木布泰给洪承畴斟酒,然后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洪承畴的碗里,示意道:“先生,咱们边吃边聊。”兴许是洪承畴已经完全被布木布泰抛出的话题吸引,他根本没意识到布木布泰是在劝他进食,而是真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嘴里,布木布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只要他开始吃,后面就好办了。这么多天绝食,都是靠马奶维持的,洪承畴的胃都萎缩了,嘴里更是没有任何味道,猛然,饭菜的香气充满了口腔食道,直冲脑门,洪承畴本能的开始吃了起来。布木布泰趁热打铁,“先生其实在其中的作用非常大,如今大清国兵强马壮,皇上虽然有范先生、宁先生等大才辅助,可是还需要一个对大明了解极为透彻的大臣,如果说范先生、宁先生可以望闻问切,那么洪先生则是具备了跟当年华佗一般的本事,可以给人开颅放血。”
布木布泰端起酒杯,跟洪承畴碰了一个,洪承畴机械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布木布泰道:“我是女人,不忍心看到民众遇险,如果先生能成为皇上的谋士,那么以先生的才学,定能辅助皇上,少杀生,多一些利国利民的政策。便若当年丘处机给成吉思汗出谋划策的止杀令一样,挽救大量的生灵,这难道不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吗?”轰隆一声,窗外响起了一阵惊雷,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时断时续的闪电将洪承畴的脸映照的惨白,洪承畴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万万没想到布木布泰竟然能说出这番道理来。
布木布泰跟洪承畴一直聊到了深夜,这才施了一礼退出了房间,洪承畴一夜未眠,反复思考着布木布泰跟他说的话,简直是醍醐灌顶,洪承畴从没想到大清国内部还有如此具备长远眼光的人,一个布木布泰都有这样的水平,那么皇太极真正的实力又是什么样子?洪承畴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布木布泰回到了寝宫,将事情一五一十对皇太极说了。皇太极高兴的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出奇制胜,派出布木布泰竟然真的收到了奇效,洪承畴竟然开始进食了,这是个好消息,至少可以完全印证范文程的判断,洪承畴肯定不会再寻死了。皇太极有些激动的抱住布木布泰,叫道:“果然是朕的爱妃,一出马就收到了奇效。”布木布泰谦虚道:“这都是皇上和范先生的功劳,臣妾不过是执行者,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臣妾以为,再过一段时间,皇上出马,定能将洪承畴收服。”
天气渐渐转冷,深秋初冬,若是放在江南地区可能还好一些,可是新京毕竟在后世乌兰巴托的位置,纬度很高,天气冷得厉害,尤其是草原上也没什么遮挡物,大风一来,气温骤降,如果稍不注意保暖,肯定会活活冻死,虽然皇太极的宫殿打造的不错,可是气温这种东西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们也控制不了。皇太极静候了洪承畴十几天,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便带着卫士们来到了洪承畴的住处,其实距离他的寝宫并不是很远。一进门,皇太极就看见洪承畴在院子里打五禽戏,这是一种强身健体的身法,洪承畴是领兵之人,能打出来不奇怪。显然洪承畴并没有注意到院子门口有人,皇太极迈步进去,身后的卫士要跟进来,皇太极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就在门外等候。“呵呵,洪先生,好久不见了。”皇太极出言道。洪承畴一回头,正好看见了进门的皇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