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办?继续潜伏。现在城内哪里都不安全,鬼知道这些流贼会不会再发生一次动乱?上次咱们躲在地道中,侥幸躲过一劫,下次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好在咱们的人数少,暴露的风险要小很多。”说话的是情报军成都站站长张南,原先按照刘金的规划,成都作为大明西部的一个大城,往北可以直通陕甘宁,往南可以控制云贵,往西可以监视高原,往东又毗邻湖广,可以说成都乃是西部重镇,既然如此,情报军成都站将是整个大明西部情报体系的核心,所以刘金是准备在成都放一个百户站,然后在昆明、贵阳等地放一个总旗站,后面在视情况进行调整。张南是刘金手下一个年轻的得力干将,刘金很欣赏张南的能力,特地将他从总旗的位置上提成百户,将他派往成都建立情报军站点。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李自成竟然闪电攻下了成都,后续的情报军人员还没进入,前期进入的情报军将士就被封在城里了。
张南作为成都站站长,自然是一马当先,责无旁贷,第一个深入成都府,随身只带了十个好手,也就是一个小旗的力量进去探路,可是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就被封在城内。好在他们当时只是买下了一间靠近城墙的普通民宅,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而且情报军之所以买这栋民宅,是因为它距离城墙只有几十步的距离,所以方便情报军在房间内挖掘地道,张南他们的地道刚挖掘了一小段就碰上了闯军在城内作乱,也正是因为有这段地道,他们才能躲在里面不被发现,等到搜索房屋的闯军退去,他们才重新出来。既然闯军已经封城,张南他们想走也走不了,索性就在城内暂时安顿下来,就这十来号人,先期探查搜集关于闯军的情报,一有机会就传递出去。
今日,张南带领两个手下正在城内查探,手下人都三三两两分成小组散布在成都府各个角落,张南作为领头人更是不能例外,现在张南手下就这么点人,干脆就直接让大家叫他队正,这也是一种混淆视听的手段,即便有其他的情报机构在活动,也无法得知成都情报站的规模,如果大家叫他百户,若是被有心人或者敌对势力掌握,那么他们就能知道成都站大致的人数了。几人正好在城南看见了李岩对民众讲话,张南也混在了民众人群里。手下人听见李岩讲话的内容,不禁询问张南的意见,张南便打断了他。手下人又道:“队正,我看这个李岩好像跟一般的闯贼不一样。”
张南笑道:“哦?你小子这才来成都府几天,都成精了?你说说,这李岩跟闯贼有什么不一样?要我看,此人好歹也是闯贼的军师,这样的人虽然不能直接上阵杀敌,可也算是闯贼势力的大脑,危害性可比普通的闯军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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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大多了。”手下人道:“队正,您说的不错,不过仅从李岩现在所说的话和行为来看,他还算一个爱民的好官,最起码在兵乱之中那些流贼都跟疯了一样,也难怪,没有信仰的人是不可能抵御金钱的诱惑的,这李岩能在乱世中保持一份清醒,我看啊,这就很难得。”张南给了手下一个暴栗,“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子是荟萃书院的先生呢。你小子说的头头是道的,那你什么意思?你还挺看好李岩的是。”手下摸了摸头,“嘿嘿,队正,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张南面色一正道:“行了,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其实李岩这样的人,若是大都督能派个人潜入闯军,我看到可以去劝说一番,看看李岩能不能弃暗投明,或者至少不要给闯贼卖命。我看此人不像是十恶不赦之人,相反,跟你的观点一样,此人最多跟我们只能算是政见不合,在对待民众的态度上,还是可圈可点的。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愿意去说服他,看看能不能让此人加入新军的队伍,最少不能跟新军为敌,脱离流贼的势力。”手下人见长官肯定了自己的意见,也不禁挺起了胸膛。张南给了他一拳道:“你小子,观察细致,头脑灵活,是个搞情报的好苗子,等到成都站建制完整了,我打报告,升你一级,当小旗班长。”小伙子喜不自胜,虽然在人群中不能施礼,不过还是兴奋地点了点头。进城的这帮情报军战士,其实都不知道张南的另外一个身份,张南其实是水师副将张智的远房族弟,加入青弋军也是受了张智的影响,不过在军中也仅限于此,张南不是个没有想法的人,在新军这种透明的升迁环境中,张南更是不屑于用关系来加官进爵,相信张智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既然进了军队,张南发誓一切都要靠自己,他能坐上百户的位子,除了跟他自己的能力有关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任何因素了。“好了,咱们也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李岩说的都对,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据我所知,李岩在闯军中的地位已经边缘化了,现在闯军最如日中天的军师是牛金星,要不然李岩也不用在大街上搞这一出了。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查探一番,别忘了,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摸清楚闯军在城内的军事布置,咱们画好地图,有机会就送出去。”张南和两个手下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让开!让开!都给老子让开!”张南等人前脚刚走,就有一队上百人的闯军老营兵凶神恶煞的来到了城南,目标就是城南聚集的人群,他们抄起手中兵器一顿打砸,愣是将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分开了一条道,李岩正在牛车上讲话,忽然人群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是上百
老营兵出现,将牛车团团围住。李岩有些愤怒道:“你们不认得我吗?当着我的面如此对待百姓,你们可曾将替天行道几个字挂在心上?”为首的营将躬身道:“李军师,不敢,兄弟们是奉了闯王的命令,请军师去蜀王府一叙。闯王有些事情要问问军师。”说话的人是李自成的亲信,李岩自然是认得,从此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看,李岩觉得李自成找自己恐怕没什么好事,也许是因为上次自己触怒了李自成,也许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听取民意被人告了黑状,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即便是李自成不找自己,自己也准备主动去找李自成说明情况,百姓都已经被祸害成了这个样子,他们还怎么可以自称为义军?
李岩正色道:“原来是闯王找我,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跟闯王禀报,我们现在就走。”领头的营将本来还以为李岩会训斥他们一番,没想到李岩如此配合,反而搞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李岩也是闯军的军师啊,而且以前的地位那么高,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营将立即躬身道:“军师请。”
“闯王,李军师到了,就在门外。”“请他进来。”“得令!”
“学生参见闯王。”不多一会工夫,李岩就来到了李自成的面前,一上来便给李自成见礼。李自成看了看李岩,表情有些复杂,曾几何时,自己也曾仰仗李岩的才学,可是李岩此人太过理想主义,什么东西都以道义为先,这跟闯军的定位本身就相悖,要真是一切以道义为先,那么天地君亲师,他李自成造反早就已经是大逆不道,首先就在道义上站不住脚,如果这个前提都不成立,那又何来闯军呢?可是既然闯军的建立本身就已经打破了寻常的道义,那么后来李岩再来谈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反而会扰乱军心,这就是李自成对李岩不满的根源,李自成表面上道貌岸然,可是他内心何尝不想登基为帝,尝尝为人主,权倾天下的滋味?现在李自成跟李岩的矛盾已经不是政见不合,而是涉及到登基称帝了,那么李自成就不可能再容忍李岩蛊惑人心。
“李军师,想必你应该知道今天为什么请你来。”李自成脸色一冷道。李岩傲然直立,对李自成道:“闯王,学生不知,不过即便闯王今天不叫学生来,学生也要面见闯王,直抒胸臆。”李自成冷哼道:“我不找你,你还要主动找我,那你说说,怎么个直抒胸臆。”李岩道:“闯王可知城内的汹汹民意?”李自成笑道:“一群刁民,能有什么汹汹民意?”李岩恨铁不成钢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义军和民众本来应该是军民鱼水情,闯王怎能将这些民众看做是刁民?”“本王已经下令调查了,他们还要聚集闹事,不是刁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