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弟的兵马崩溃,给孙传庭的人创造了大量的机会,没有了侧翼的威胁,他们可以抽调大量的兵力往两边的山上进攻,孙传庭的脑子非常清楚,跟那些饥兵做过多的纠缠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这些饥兵就算是杀的再多也没什么用,李自成只要想,他完全可以得到更多的饥兵,所以主攻点就放在两边的山头上,只要将上面杀下来的正兵和老营兵消灭一部分,那么闯军真正算得上是伤筋动骨了。袁承志抄起自己马袋中的骑铳,砰的一声,在肉眼的可视距离内,一名闯军士兵脑袋被开了瓢,二八式骑铳的威力虽然比不上步铳,但是在一百步的距离内,他们的杀伤力没有什么区别,袁承志虽然是成康的学生,但是实际上成康并没有要将他训练成一个完全的文官,必要的战阵技艺也是袁承志必须要掌握的,华夏自从商周开始,读书人就不单单是读书人,而称之为士,所谓的士不仅仅要学问做得好,本身还要有一定的武艺,所以君子六艺当中才会有骑射、剑术,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元代,到了宋代之后因为科举的渐渐完善,反而导致了读书人死读书读死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到了有明一代就更是夸张了,所谓手无缚鸡之力指的就是这些个只会搬弄八股文的学生了。而卢象升这样的能文能武的士反而成为了一种另类,成康可不想自己的学生变成这个样子,所以一直要求袁承志继续学习武艺,好在袁承志当初在袁崇焕军中就一直习武,这些年倒是没有将这些本事给荒废掉,所以虽然不能和庚子这些高手相比,但是若跟一个普通的青弋军骑兵过招,袁承志还是不落下风的。至于骑射也是他的必修科目,所以他的火铳一抽出来就给一个贼兵爆了头。
庚子一直跟在袁承志的身边,他的任务不是杀伤多少敌人,而是要保护袁承志的安全,所以庚子不能冲上去大砍大杀,尽管他很想试试自己手中的马刀锋不锋利。但是形势如此,他也只能用火铳远距离杀敌。看见袁承志一出手就干掉了一个敌人,庚子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没想到大人的射术如此高超,末将佩服。”袁承志笑笑道:“身为青弋军的一员,焉能只文不武,我平生所愿就是想成为像大都督那样的人,马上能杀敌,马下能治世,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风范。”庚子不住点头,在他们这些将领心中,刘毅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想到袁承志的理想竟然是要成为像刘毅那样的人,庚子不禁佩服,果然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庚子大笑道:“好,袁大人志向高远,这样,末将就和袁大人比试比试,看看咱们谁打死的贼兵多。看我的!”庚子话音刚落,抬铳便打,砰的一声,一颗弹丸高速飞出,带着红色的火光一下子打进了一个贼兵的胸膛,那人被巨大的力量带的向后翻滚了数圈,这才栽倒在地气绝身亡。两人大笑着,给自己的火铳装弹,然后不断射击,而六百骑兵在敌人的阵中大砍大杀,将闯军杀的哭爹叫娘。
山上的田见秀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被官兵的火器一排排打死在半山腰,他实在是想不通,官兵的火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犀利了,上次的作战他已经见识过官兵的厉害,这一次本希望能借着伏击的机会抵消官兵的火器优势,可是没想到还是中了官兵的计策,他们根本就是计划好的,山谷里的军队明明就是诱饵,他们上当了,田见秀抓过一个士兵的衣领,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他大吼道:“快他娘的回去报信,让闯王知晓,咱们这就退兵,请闯王接应!”亲兵知道,田见秀这是真的急了,这支军队真正的主帅是刘宗敏而不是田见秀,现在刘宗敏还没有发出撤退的讯号,但是田见秀竟然轻言要撤退,这让亲兵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田见秀见亲兵发愣,啪的一个耳光抽上去道:“混账东西,难道我的命令你不听了吗?”亲兵捂着已经肿起来的脸颊用力点头道:“是,是将军,小的这就回去禀报。”亲兵一溜烟的冲向了他的战马,然后动作麻溜的翻身上马,用力一打马屁股,战马吃痛,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下山。庚子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对方冲出去的报信兵,庚子转身对袁承志道:“流贼有报信的冲出去了,要不要派人拦截一下?”袁承志摇摇头道:“不用,你看这时候他们派出探马还能去哪里?”庚子挠挠头对袁承志道:“大人的意思是?”袁承志笑笑道:“呵呵,他们的幕后大老板可还没有出现呢,也许还在延安府等着胜利的好消息呢,可是终究等来的只能是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只能说他们太小看咱们了,就让他去报信,若是那人能亲自领兵前来,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吗?”
袁承志说的这个人当然就是李自成,他非常希望李自成能亲自领兵前来,若是李自成现在就在野猪岭,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组织力量干掉李自成,只要杀了李自成,流贼群龙无首,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就算是他们的体量大、人数多,但是若是分割成一个个小部队,那么官兵消灭他们的难度会大大降低,这是件好事,想必此刻的孙传庭和卢象升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能干掉这个贼首,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袁承志这边放过了田见秀的亲兵,卢象升那边却是发起了最后的总攻,卢象升亲自领兵,带着预备队冲上了半山腰,直取刘宗敏的指挥部,卢象升对身边的亲将们道:“换旗帜,打出我们天雄军的大旗!”更换旗帜,表面上看只是为了彰显天雄军的身份,但是实际上这是给刘宗敏一个巨大的打击,卢象升一旦打出天雄军的旗号,刘宗敏一定会大吃一惊。果然,当天雄军和辽东巡抚的旗帜迎风招展后,刘宗敏瞪大了眼睛,惊得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刚才这些士兵打着的不是陕西军队的旗号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天雄军,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刘宗敏终于反应过来了,怪不得这一部官兵的火器如此犀利,刚才刘宗敏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那么山谷中的这一部官兵难道是?刘宗敏脑中的想法还未形成,身边的亲兵便惊得大叫了起来,“将军,山谷里面,山谷里面是孙传庭的人!”轰的一声,就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刘宗敏的脑袋,他的耳朵好像在一瞬间耳鸣了,只能看见身边的亲兵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
亲兵分明看见,山谷中的敌军也变换了旗帜,竟然打出了陕西巡抚字样的大旗,孙传庭这个名字他们闯军从上到下无一不是耳熟能详,因为这么些年,孙传庭跟他们打交道不下百次,大大小小的战斗在陕西境内展开,背后都有孙传庭的影子,当年洪承畴被调到辽东,闯军上下是松了一口气,洪承畴可以说是剿匪专家,有他在陕西一天,他们这些义军就没什么好日子过,本以为洪承畴走了自己能轻松一些,可是没想到又来了个洪承畴的学生孙传庭,他可谓是尽得洪承畴的真传,对义军的态度也是无比强硬,所以义军也是想杀孙传庭而后快。刘宗敏甩了甩脑袋,若是山谷中的兵马是孙传庭,那么整个局面就在他的脑海里勾勒出来了,一定是孙传庭和辽东的官兵联合演了一场戏,将闯军上下都给欺骗了,他们打着辽东兵马的旗号在前面当诱饵,而真正的辽东军却在其他地方埋伏起来,等闯军全部被孙传庭吸引的手,他们才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给他们致命一击,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混蛋,这些朝廷的鹰犬太卑鄙了,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他们的计策。刘宗敏恨不得将自己的大腿掐肿,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既然官兵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有备而来,那么继续打下去只能是白白增加伤亡,自己就算是回去要被闯王问罪,也必须将老营兵和正兵的种子保留下来,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发信号给田见秀他们,收拢兵马撤退!”刘宗敏有气无力的说道,话音未落,一名浑身浴血的士兵冲上来跪在刘宗敏的面前道:“刘将军!刘将军,马将军他,他被。。。”刘宗敏一把揪起士兵的衣领道:“混蛋,马永忠怎么了!”“马将军他被敌将张孝纯给杀了,田将军已经派人去通知闯王了!”士兵战战兢兢道。“啊!”刘宗敏仰面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