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华对那个进门的女人态度很奇怪,依旧是害怕的,却并没有抗拒。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那个女人微微弯下腰,一头乌黑的直发便顺着她的两颊倾泻而下,那双眼眸依旧空洞,里面似乎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淡漠、脆弱。
她将董慈的神态模仿得淋漓尽致。
甚至连余念这个亲生女儿都有些震惊。
但奇怪的是,分明是这么像自家母亲的女人,为何黎华没有认出来,而她这个显然和她母亲不一样的人,却被她认作了本人呢?
余念觉得这事情蹊跷,可却大概是有章可循的……
毕竟黎华嘴上说的那句‘不要再来’她找到的依据。
确实有这样一个女人,和她母亲长得很像、气质也很像的女人,常来。
那个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余念一眼,她的情绪平静,态度更是云淡风轻。
她一把抽了黎华的胳膊过来,将那病号服撸到了大臂,单手便掰开了那一小瓶药水。
余念总觉得这个突然进来的女人很奇怪,门外分明还有工作人员和阿战了,她这样大喇喇的进来而没有被任何人怀疑显然是常客了。
确切的说,她的身份是不会让任何人怀疑的。
而就在余念这慌神的功夫里,那个女人手中的针头已经扎进了黎华的手臂上。
她似乎在用着力,身体紧绷。
却也在那针头里的液体慢慢注进身体后表情愈发的放松下来。
“这里是什么?”余念冷声问道,一把将医药盘上已经被吸空了的小瓶子拿了起来。
里面依旧有残存的透明色药液,明晃晃的。
那个女人没理,只是安静的收拾了东西直起身子要走。
她甚至不介意余念手中捏着那个小药瓶。
她的目光依旧冷涩,淡然,好像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而她从进门开始只说了一句话,“顾老夫人,该打针了”。
“等等。”
余念终于开了口,向着那道穿着白大褂的背影。
那个女人慢条斯理的停住了脚步,站定,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她望着余念的目光没有其他工作人员那般的怯懦或是畏惧,更没有毕恭毕敬。
她迎着余念的目光看到来,坦然自若。
“有事?”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亦与她的母亲有几分相似,然后又有些不同的,是她的气场。
她是个比余念母亲更有魄力、更加坚定的女人。
她不像董慈那般的小心翼翼。
“你是……谁?”
“我是谁想必大小姐已经猜到了。”
她并没有依着这疗养院的人那般,叫余念顾夫人或者余小姐。
而是叫她……大小姐?
这样的称呼显然不是正常的。
余念的眸色冷了,她大步流星的走到病房门口,一把推上了门。
被打了一针的黎华已经不再大喊大叫了,她歪在床上,拖鞋松松垮垮的挂在脚面上,目光呆滞了下来。
说她这德行是正常的,谁都不会相信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任务是什么?”
余念走到了那个穿着白大褂女人面前,冷涩的问道。
她们两个人分明一样高,可又因为这女人并没有软下来的气势而让他们看上去势均力敌。
哪怕……
她要叫余念一声大小姐。
“我哥安排你过来用了多长时间?你在这个疗养院呆了多长时间?”
余念的问题显然有些多了,她顾不上听答案,一股脑的便将自己所有的问题问出了口。
“还有她……”
余念的胳膊一抬,指向那半躺在床上的老妇人。
“她是被你吓成这样的吗?因为你和我母亲长得太像了。”
“大小姐,先生吩咐过了,不能回答您的问题,若您确实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只需要回答您一句话,我的脸就是答案。”
话音落,穿着白袍的女人推门便走。
余念站在门边的位置,听到她和门外的人寒暄交谈的声音。
熟络、平静。
她一定不是在这里一天两天了。
或许在顾垣城将他母亲松到这儿来的时候,余还就已经安排这个女人进来了。
所以才会如此顺理成章,不被任何人发觉。
可是……
如果那个时候余还就知道顾母的位置,又为什么要费尽周折的让她来找?
他一直不出手,又是因为什么?
余念的脸色很难看,惨白。
她将自己拿过来的小药瓶抽了几张纸巾包好,这是她在这房间中仅能找到的材料了。
放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眸光阑珊。
余念推门而出的时候,门口的地上摆着阿战买过来的花。
而那个男孩却不见踪影。
余念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只不过很快便被人摁断,紧接着,从他们上来的楼梯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我在这儿呢。”
阿战一腿跨了两三级台阶,三步并做两步的蹿了上来。
“你去干什么了?”
“手机刚刚忘在车上,我去拿了。”
阿战抓抓头发,又指了指他放在地上的花。
“怎么没拿进去?”
“要拿你拿。”
余念面无表情的说道,话音落,转身望向那带她上楼的工作人员。
“刚刚出去那位医生是?”
“哦……那是我们医药科的检验医生,照顾顾老夫人的医生今天感冒请假了,所以由她来为老夫人打针。”
“哦,是这样。”
余念淡淡道,俨然一副不经意的模样。
“来这里工作多久了?”
“时间不长,也不短,有两个月了。”
“这样啊……”
“是她做的不好吗?还是有什么问题?”
那工作人员赶忙问道,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余念的回答倒也爽朗,她勾了勾唇瓣,目光淡淡,“她……很漂亮,我们家阿战正好缺个女朋友。”
余念这话显然是插科打诨的。
那不咸不淡的态度就能看的出来,那工作人员自然没有走心。
接过阿战递过来的话抱在怀里,笑着和余念道别。
“您慢走,夫人。”
余念没吱声,只是抬步向前,离开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怎么了?”
阿战跟在余念的身侧下着楼梯,时不时转头去看病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