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简单的喝了两口粥便放下了勺子，她最讨厌吃这种没味道的东西，吃了这几口完全是因为她要活着、她现在也确实很饿。
“多吃几口吧，你今天会很累。”
顾垣城慢条斯理的说道，他微微抬头，看到了余念可怜巴巴的模样，忽的便心软了，紧绷的面部表情有些微的松动。
“晚上吧，等工作结束，带你出去吃。”
“以前你很少带我出去吃饭。”
余念说的平平淡淡，视线都没有动摇。
那个时候，他会亲手做饭给她吃。
有的时候时间紧张，他下班，从市中心开到北海别墅，时间总是晚。
顾垣城常常怕余念挨饿，西装外套和衬衣都来不及脱便要进厨房。
余念总觉得让这些贵价的衣服染了油烟味很可惜，便暗搓搓的替他更衣。
西服纽扣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也一颗颗解开，脱掉。
起初，顾垣城还会害羞，时间久了，倒也习惯了。
他赤着上身，露着精壮的肌肉和人鱼线，系着围裙。
这种居家和野性的碰撞让人心潮起伏，那样的日子也让人无限荡漾。
那时候的一顿饭，吃得有无限可能，无限温情，无限暧昧。
倒不像现在，饭就是饭，只为了填饱肚子。
顾垣城如今她的态度大概是变了，余念心知肚明。
看起来很用心，实际上，全都是敷衍。
这种转变让余念心中发酸，可是还好，她没有丧失最基本的理智。
不该要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奢求
“晚上我要吃火锅。”
“好。”
简单一个字，两个人的对话便戛然而止。
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单字都代表着一段对话的结束，并且不愿意开始下一个话题。
余念也不再说话，安静的多吃了几口粥。
饭吃完，顾垣城安静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仪表。
擦手，擦嘴，整理西装下摆，衬衫衣领，抽了抽袖口。
余念自然没有他那么多的讲究，起身拿了外套，和他一前一后走到玄关穿鞋。
“拿着你的车钥匙。”
“你没带司机过来？”
余念随口问道，忽然对顾垣城有些微的钦佩，他眼睛不好，竟然是自己过来的。
“老三送我来的。”
“哦。”
又是两句话，尴尬得整个空间都要憋住气了。
余念握着车钥匙跟在顾垣城的身后进了电梯，下电梯的时候，顾垣城又自觉跟在余念的身侧去找车子。
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阴森尴尬，一直到了他们两个人分别坐在车子上。
发动，系安全带。
顾垣城的眼睛依旧不方便，锁扣咔哒咔哒的戳来戳去，这安全带却一直没有扣好。
余念伸出手，从那双干燥的大手中将安全带接了过来，指尖和指尖若有似无的碰在一起，好像有什么奇异的情绪在翻涌，炸裂。
顾垣城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幽暗的光影中，那侧脸极其好看。
余念并没有急着帮他将安全带扣好，不过只是这样若有似无的望着他。
“去哪儿？”
她淡淡的问，密闭空间中，声音温婉动听。
“华远。”
顾垣城的回答依旧浅淡，他似乎感受到余念灼热的目光，放在膝盖上的手收了收，露出了一根根分明的血管。
耳朵，红了。
“华远……”
余念细细密密的琢磨着这两个字，将脸靠得更近了些。
“我在楼上就能看得到华远，那儿有什么可去的？”
“开车吧。”
顾垣城如此便是疏离。
余念笑笑，却看到了他僵硬的身体，还有早就红到脖颈的一片片痕迹。
安全带咔哒一声扣好，余念亦是端正的坐好，双手搭上方向盘。
“顾董想必很长时间没有女人了吧，这么容易害羞？”
“……”
回答她的自然是一片静默。
顾垣城并不怎么喜欢搭理她，这些日子以来尤甚。
她不再说话，打开了车内的音响，让缓缓的音乐去弥补这空间中的尴尬气氛。
缓缓抬起刹车，车子便像鱼儿般的滑出车位。
既然他说要去华远，便去吧，她自然要看看顾垣城精心为她建立的帝国。
华远那片地很近，在楼上都能看得到，开车过去不过只有几分钟的路。
余念将车子停在那天晚上秦昂停的地方，一大片平地，还有那个破败的档案馆。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窗外刺眼的光，眼睛眯了眯，使劲眨了眨。
“下车吧。”
又是简单三个字，顾垣城便推开了车门。
他快了余念一步站在车外，似乎在光影中寻觅着那个档案馆的方向。
然后，抬腿便走。
那天晚上过来，这档案馆门外光溜溜的，没有停着这么多的车子。
余念记得。
如今，这楼下并排停了七八辆车，中档，有这么几辆偏高档，却远远不及顾垣城的车子那般奢华。
想必，顾垣城在这栋楼里为她组建了一个班子，而这个班子将帮她建立华远。
余念比顾垣城慢了半步。
她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仰头去看他的身影。
好像他这样走在她前面的画面，这坦坦荡荡又英俊无比的模样，已经深刻的烙在她的脑海里了。
而这画面，或许会在未来的每一天，散发着别样的光。
档案馆里的装修老旧，一层有说话的声音。
他自然不是第一次来，推门进去的时候动作流畅熟练。
“董事长。”
“董事长。”
此起彼伏的问好声，一群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顾垣城并没有急着理会他们的问候，只是慢条斯理的从自己的身后将余念捞出来，推到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余总，往后，她就是你们的老板。”
“余总好。”
“余总好。”
这齐刷刷的问候声，好像有千万的重量，余念的眉心蹙了蹙，手心儿里却全都是汗。
她不知道在这片刻里她到底在怕什么，只是突然的，害怕起来。
重建华远分明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几句问好，却让她在刹那间感受到了一股子让人肩膀一沉的压迫，好像这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