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娉婷那张保养得宜又精心描画过的脸上,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一阵青、一阵紫。
这已经不是顾垣城第一次话里有话的点她了,好像他口中的一字一句皆是一种威胁。
而那种威胁……或许是她做贼心虚。
顾垣城到底知道了什么?
石娉婷不时的用余光去看顾垣城此刻的表情,那个男人冷漠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划过,而后不动声色的落在她的手上。
“我妈年纪大了,有时会犯糊涂,她若生事哪怕我气急了,也会替她遮掩。可是你……不一样。”
话音落,顾垣城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要走。
石娉婷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况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警告她了。
“垣城!”
石娉婷猛地叫住他,目光灼灼,皆落在男人那英俊挺拔的脊背上。
她向着那个男人奔过去,一把便从身后抱住了他。
“你到底在气什么?有话能不能说清楚!”
男人的眉心紧紧的蹙着,脸上的怒意似乎在刹那间烧得激烈。
秦昂立在一旁,并不知道眼下的情况该如何处理,可他却能看到两个情绪皆在疯狂边缘的人……
逼近愤怒疯狂的自家老板,还有无法控制自己满腔爱意而疯狂的石娉婷。
男人的大手一左一右拉住了女人的小臂,用力往外扯。
“松手。”
如刀锋般冰冷的声音和烦厌,已经渐渐染上了他那衿贵的皮囊。
这是秦昂第一次在自家老板的脸上看到对一个女人的嫌弃。
他跟在顾垣城身边这么多年,总是有些女人怀着对他缱绻的爱意而接近,那些人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
有的知难而退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有的……过分放浪形骸的,最后也会被顾垣城处理掉,永永远远消失在这个圈子里。
他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从未给过谁什么好脸色。
有些担心的女人们甚至会怕他……而那些点到即止的结束,顾董总是绅士的。
可是对石娉婷……
却不同了。
他很嫌弃她,嫌弃到了极点。
他的手劲儿越来越大,想要扯开石娉婷的手,可是那个女人的左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勒出了淡淡的一圈红痕。
“垣城,我爱你,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一点都感受不到吗?你以为我是平白无故去讨好你母亲的吗?不是啊,那是我因为我爱你,爱屋及乌!”
话到此处,石娉婷的声音似乎在颤抖。
那双掺杂这眼泪的眸子,波光粼粼,似是委屈至极。
女人的泪点总是奇妙,有时候自己说着说着,竟也会被自己感动。
在这安静的休息室,秦昂像是个木头人,面无表情,对于顾垣城和石娉婷纠缠在一起的模样置若罔闻。
可他……也替他们两个人各自捏了一把汗。
他知道今天过后,石娉婷自然不会有好下场了。
“我再说一次,松手。”
“我不松!”
石娉婷将脸扭到另一边,似乎不想让秦昂看到她这狼狈的模样。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顾垣城的面前任性,也会是唯一一次任性吧。
“你到底喜欢余念什么?我不懂,除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她到底还有哪里值得你爱?你难道不知道嘛,她留在你身边是为了伺机而动的报仇,她在利用你,她并没有安什么好心。”
男人的手背上爆出颗颗青筋,血脉喷张。
他不再去拉那个女人箍着自己的手,只是双臂自然下垂,像是放弃了某种过分的抵抗。
石娉婷的侧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好像不过十几分钟前,余念也曾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她的声音俏皮轻松,就连笑声亦然。
恍然间,她好像又变成了小时候坐在树杈上的女孩,有着最耀眼的笑容。
石娉婷问他余念有哪里值得他喜欢?
大概太多了,多到数不过来,然后他便不去细数他的优点,爱她变成了一种习惯。
“石娉婷,你爸爸马上就要换届了,如果你不想给他找麻烦的话,就立刻放手。”
这便是威胁了。
赤裸裸的威胁,而这个威胁过后,又是更加疯狂的一击。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知进退的女人,是我看错了……往后,鼎信不会和贵司有任何合作。”
先是用他爸爸换届的事情威胁她,这是要毁掉他们石家的地位。
然后……便是用钱。
这些年来,石娉婷在圈子里越做越大,自然少不了鼎信的帮衬,他若是扯了火,她的公司便和空壳子没有任何两样。
手……就这么松开了。
好像让她屈服的并不是顾垣城的厌弃,而是这个世界上繁复的俗事,人活着,总得被俗事牵绊。
金钱、地位……
她哪个都不想失去。
“往后,不要想着再去间我的母亲,你们俩的那些事儿我便不会追究。”
顾垣城整了整自己西装的衣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秦昂亦是跟了上去,帮他开门。
“若是我非要去见你母亲呢?我要帮她!”
身后,传来女人略带试探却又任性的言语。
石娉婷似乎在撒娇,可是一个男人并不会对每个女人的撒娇皆有反应。
“那正好。”
男人冷声一斥,微微侧过头去,只露出了他好看的下巴弧度和高挺的鼻。
“余还已经想报复很久了,只是迟迟找不到目标,正好……我可以送你去见他。”
秦昂推开了门,顾垣城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被反手带上,石娉婷像是再也受不了这股子被人凌迟的疼痛,无力的跪倒在地。
她……真可笑啊。
守在顾垣城身边四年,讨好他母亲四年,最后竟然只落个为他母亲顶包的下场。
呵……
如果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又何苦如此糟践自己呢。
女人捂着唇瓣,哭声呜咽,好像有千般万般的委屈徘徊在自己的骨血里。
她已经不再年轻,她在顾垣城的身上浪费了太多太多时间。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最好的年华全部打了水漂,她怎么能接受呢?
不,她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