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北海,瑟瑟的冷。
唯有北海别墅里暖洋洋的。
树林间都是风,却能听到海浪声,此起彼伏。
秦小美是一个人带着顾硕过来的。
老板命令,谁都不许跟,他们也不能回大宅。
司机将他们两个人放下,顾硕从英国带回来的行李很多,也足够他们两个人这些日子用的。
会有专门的人隔日给他们送来生活必需品和新鲜食材,在得到老板命令前,秦小美带着顾硕躲在这里。
就像给新生儿戒母乳一般,把顾硕和余念暂时性隔离。
北海别墅这样好的房子,如今也是荒废了。
四年的时间,这里没有人住过,除了简单的维护外,甚至没有人踏进啦一步。
就好像这个地方是顾垣城心中的一片净土,谁都不可亵渎。
别墅里,四处都蒙了尘,秦小美安顿好顾硕便开始打扫,房间很多,她便只打扫了他们会用到的两间卧室和客厅厨房,其他的地方依旧让它维持原状。
别墅外的林地,早不如当年余念在时那般的郁郁葱葱,那冬日里绵延成片的林海雪原,萧条了不少。
也或许是因为当年顾垣城砍了几棵树给余念立的碑吧。
林地这种地方最看重的即使风水,风水一破,树木的涨势便不会好。
而这个世界上的事物,投资和回报大多都是成正比的。
精心照料过的,或是浮皮潦草的讲究的,总能看出痕迹。
北海的林地里,有余念的碑,衣冠冢,里面是空的。
那时顾垣城从棉兰离开,余还并没有允许他将余念带走。
里面埋的是余念常穿的几件衣服,别无其他。
后来,得知余年没死,顾垣城觉得晦气,连夜派人将这墓地铲了,如今那地方只剩下空压压的一片,站在别墅二层的落地窗前看过去,格外的醒目。
北海,竟也没有那般好看的风景了。
秦小美收拾好东西,帮顾硕切了水果。
叩叩叩。
她敲敲门,推开。
在床上便看到了蒙着被子那小小的一团,依旧在闹脾气。
“阿硕,吃水果了。”
秦小美小心翼翼的哄着,放下盘子,凑过去拍了拍那小家伙的屁股。
“好啦,不就是在这里住几天吗?过几天你就能见到妈妈了。”
“哼。”
隔着被子,秦小美竟然也听到了顾硕闹脾气的哼声。
果然啊,小孩子的可塑性很强,这小家伙以前分明不会这样闹脾气的。
如今却是越来越像他妈妈了。
秦小美拉开顾硕裹在身上的被子,让他四处看看。
“你瞧,这栋别墅呀可是你妈妈以前住过的呢,你爸爸和你妈妈就是在这儿有了你。”
秦小美的话总算是吸引了顾硕三两分兴趣,他揉揉红肿的眼睛,四下打量着,虽然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却可爱得很,小脸红扑扑的。
“这样想的话,住在这里是不是就没有那么难过了?恩?”
秦小美将顾硕抱起来,在怀里掂了掂。
这北海别墅并没有儿童房,余念和顾垣城住在这里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很多东西自然也没有准备。
当然,后来她走了,更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顾硕的存在,哪怕她和顾垣城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个男人都不知道她已经有了孩子。
生下顾硕后,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大出血而死。
从那之后,这栋别墅顾董更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就连顾硕都不行。
他生日的时候到这里,都是在为母亲守灵,从未进过门的。
他一直没有机会看看这别墅到底是什么样。
“我要妈妈,小美阿姨求求你,带我找妈妈去吧,好不好?”
顾硕搂着秦小美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吧唧一亲,“带阿硕找妈妈去吧,好不好?我妈咪说了,只要亲一下她就能满足我所有的愿望。”
撒娇、卖萌。
这原本也是顾硕不会的伎俩,如今算是全会了。
不过这样也很好,他看起来终于像个四岁的小孩子了。
可是……秦小美并不敢,她也好,她哥也好,都没有那个狗胆子敢忤逆他家老板。
“阿硕,这样吧,小美阿姨带你去你妈妈的画室看看好不好?里面有你妈妈画的画。”
秦小美擦了擦顾硕脸上未干的泪痕,抱着他离开了卧室。
上楼,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上锁。
四年前余念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如今便依旧是什么样。
拧开门把手,开灯。
怀里的小不点却发出了一声惊叹,“哇……”
“这都是我妈咪画的吗?”
顾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画,还有画板,画笔,放在一张好大好大的桌子上。
“妈咪画的全都是爸爸,没有阿硕。”
那双哭得通红的眼底有几丝失望,委屈巴巴。
“以后这个屋子里,也会有你的,宝贝。”
“不,我不要这个屋子里有我,我要我妈咪。”
顾硕在秦小美的怀里挣了挣,便放他下来。
他似乎对这屋子里的东西都很好奇,有干了的油彩,有画笔,有涮笔的桶。
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画。
有一张人像,画的是顾垣城,那画纸甚至要比顾硕还要大几倍。
那小小的身子站在那幅画前,q萌萌的。
“阿硕,你想不想永远和妈咪生活在一起啊?”
秦小美站在那小家伙身后,小心翼翼的问。
顾硕转头去看她,重重的点头。
“你爸爸也想要和你妈咪永远在一起,所以……我们才会暂时待在这儿。”
“哼,才不是,爸爸不想要我和妈咪在一起,才会让我们分开。”
“阿硕……你要相信,你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你妈咪的人,他不会让你们分开的。”
顾硕依旧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他不过是个孩子,怎么会看得懂这些画背后的缱绻情深呢?
……
夜色入幕。
顾垣城和余念一起离开了天玺。
上了车,余念将顾垣城的黑丝边眼镜擦干净,挂在了他的鼻梁上。
多了这幅眼睛,便是斯文儒雅的模样,配上这身西装,倒是该死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