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垣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彼时，孩子已经睡了，躺在余念早上躺过的沙发上。
原本她想要送这小家伙回酒店，奈何他拗着死活不走，非要和她一起等他爸爸醒过来，这一等，就等到睡着。
只不过这小不点现在也学得精明，他非要枕着余念的腿睡，她只要动，他便会醒，不给她任何一点逃跑的机会。
顾垣彻和阿战都没有走。
或站或坐，守在病房里。
生怕余念会对顾垣城不利。
床上的男人的呼吸有些急，有闷哼般的呓语。
顾硕刚刚睡着，余念没敢动，可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顾垣彻和阿战已经一左一右的将顾董事长包围了。
“大哥，醒了？”
“嗯。”
那男人微微哼了一声，他动了动手脚，好像哪里都痛。
顾垣城缓缓睁开眼睛，顾垣彻下意识便将手凑到了他的眼前，挥了挥。
那目光一动不动，怕是依旧看不见的。
“阿战，快去叫医生和护士。”
顾垣彻低声吩咐，阿战应了声“好”便快步离去。
躺在床上的男人似乎在迷离的目光中找着什么，只是朦朦胧胧的，好像有光，却又好像没有。
“老三，把灯打开。”
顾垣彻赶忙去开灯，他一口气将屋子里的灯全部打开，顶灯、吊灯、床头灯，刹那间便将这屋子点得像白昼一般亮。
余念赶忙用手半盖住顾硕的眼睛，孩子还小，得保护视力。
她也在期待着什么，可又很快，落了空。
余念在顾垣城的眼睛中看到了三分落寞，还有一些隐忍和克制。
他似乎依旧看不见，睫毛颤了颤，重重的合上了眼睛。
医生很快便来了，因为时间太晚，来为顾垣城检查的并不是为他主刀的医生。
一群人围着顾董事长忙乎些什么，脚步声，人影丛丛，还是惊醒了顾硕。
“唔，妈咪……”
那小不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便往余念的怀里扎。
这孩子很少粘人，也就是被吵醒的时候才像个四岁的小孩，会撒娇会耍赖。
余念将顾硕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膝头，那小脑袋便正好埋在她的肩窝，钩紧她的脖颈。
“妈咪在呢，再睡一会儿吧。”
余念轻轻拍了拍那小家伙的后背，顾硕的手很快便从她的脖子上滑了下来，又睡着了。
或许母子天性，只要贴在一处，便是安心。
她不知道顾垣城的情况如何，过于复杂的医疗用语她也听不懂。
只是偶尔扒头看过去，那医生好像在检查着顾垣城的各种反应器官。
腿能不能动、手能不能动，眼睛的感光性有没有变好，甚至是能不能听到东西。
然后医生便在他的眼睛上贴了一圈不知道是纱布还是药布的东西，顾垣城那张高级脸很快便被裹得七七八八，没那么秀色可餐了。
医生们走后，顾三爷的表情便没那么好了。
他知道或许这次手术又失败了，却也不敢多说去触他大哥的霉头。
叹了口气，只是走到余念身边，一把接过了她怀里的孩子。
他对余念使了个眼色，要她到床边去。
这次她没有反抗，只是缓缓站起身，向着顾垣城的身边走。
那个男人依旧动不了，只有唇瓣一张一合。
“念念？”他嘶哑着喉咙低声叫她，柔情婉转，不过两个字，却是一种满腹坚毅的深情。
他没有办法对余念伸出手，便只能等她走过来，走到他的身边去。
“顾垣城，你弟弟欺负我。”
余念张口便开始告状，就像她今天早晨威胁顾垣彻时那样。
她这个人一向说道做到，光说不练嘴把式并不是他的风格。
她暗搓搓的拉了把椅子坐下，将脑袋凑到了顾垣城的耳朵旁，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可怜巴拉的。
“你弟弟欺负我，你到底管不管。”
那躺在床上的男人却笑了，他的手指上夹着心脏监控动不了，另一只手上埋着针头也动不了，便只能侧过头去，用脸颊蹭了蹭余念的小脸。
“管。”
“喂，你不会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呢吧，我没有开玩笑啊，你弟弟确实欺负我了！他要打我，还骂我，还威胁我！你进了手术室多久我就被他欺负了多久！”
“余念！你少在我哥面前搬弄是非，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你听到没有，你弟弟现在在吼我，我已经被吓到了，现在心跳都比平常的时候还要快，头疼，哪里都难受！”
顾垣城却依旧在笑，他偏过头去，两个人的唇瓣便靠得极近，就连低喃都好像在唇齿间。
“他不敢。”
“他怎么不敢，他敢！他总是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欺负我！”
余念娇滴滴的说着，贝齿咬着唇瓣，舌尖探出去舔了舔自己的上唇，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的忽闪着，整张脸都埋在顾垣城的头和枕头之间。
撒娇、耍赖、卖萌、示弱。
顾垣彻这下总算是开了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向正直衿贵的大哥会被这个女人弄得五迷三道。
除了她长得妖媚之外，她的骨子里也是妖媚，一肚子坏水，就是个小狐狸精，专门朝着男人敏感的地方去挠，还会挑拨离间，和他家老实单纯的盛锦完全不同，以后还是叫她们两个少接触。
顾垣彻抱着顾硕转了个方向，这个女人勾引他大哥的不良画面他不想多看，怕辣眼睛。
可是这口气又咽不下去。
“余念，你少跟我哥撒娇卖萌，他不吃你这一套！”
“吃不吃我这一套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顾三爷！”
余念对着顾垣彻吼了声，又缩回顾垣城身边去，“你刚刚听见没有，听见没有，他又吼我。”
“以前就是我看错你了！余念，你就是个苏妲己，把我哥控住了！”
“那也是你哥乐意被我控！”
余念拍了拍顾垣城的肩膀，立刻去拱他，“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好了，老三，念念比你小，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儿吗？”
“哥，这女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余念了！你还没发现么，她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她就是个苏妲己，一肚子坏水的苏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