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吗?”问这个问题的是顾垣城,侧着脸,明显是对楚拾一在说。
他依旧像个仲裁者,只是这一次,他显然的偏向了左手这个女人。
“没吃饱也别吃了,这个时间吃太多东西会积食的。”
话音落,顾垣城便伸出手……
那骨节分明的大掌递到楚拾一的面前,女孩一愣,却还是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握紧。
她对着顾垣彻耸了耸肩膀,大有一种“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她就是故意招惹他生气,故意!
“你真幼稚!”顾三爷原地暴怒。
“彼此彼此!”
顾垣城几乎是抓着楚拾一离开的座位,只是他的眼睛终究不方便,不过两步路的功夫,速度便慢了下来。
楚拾一的目光悠悠的落在他们两个人紧扣在一起的十指上,忽然便柔和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由被牵着,变成了牵着那个男人往前走。
就这样一路上了电梯……
直到楚拾一惊悟到这过分的亲昵,想要甩开那双大手。
手指微微用力,挣开,可她这点力气又怎么能拧得过一个男人。
“你刚刚不是对老三说咱们两个人各取所需吗……”
顾垣城牵着楚拾一的手,抬起,这才又道,“这就是我现在需要的。”
“你现在需要什么?”
楚拾一讷讷的问。
可话音未落,她的腰肢便被重重一揽,胸口撞进男人硬实的胸膛,伴随着那喑哑到让人心慌的声音。
“一个女人。”
楚拾一问他现在需要什么?他说,一个女人。
这欲涩恒流的声音,好像原本就不该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念白。
楚拾一的眼睛下意识的合起来,眉心蹙了蹙,她想要佯装出一副随**荡的模样,可那样好的演技,竟然也会在某个瞬间变得僵硬。
楚拾一认认真真的望着顾垣城那近在咫尺的眉眼,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她再没遇到过像他一样,只要一眼便能看进心里去的男人。
他长得过分好看,他的气息过分深沉,他太有魅力……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而这突兀的声音却适时打断楚拾一的心有余悸,那原本快要触上男人脸颊的手猛然缩回来,用力推开了他。
“我既收了你的钱,肯定要给你儿子当好后妈,今晚我去陪他睡。”
顾垣城没有拦,只是听着楚拾一的脚步声,嘟哒嘟哒的跑出了电梯。
又一次,她落荒而逃了。
楚拾一自然是来到了顾硕的房间,那小小的人儿已经睡着了,她不舍得去吵醒他,索性跪坐在他的床边,她不敢去摸他的小手小脸,只能将身体靠在床边,支着胳膊撑着自己的脸,思绪万千。
孩子睡得沉了,带在脖子上的珠子便掉了出来,带着润润的淡香。
顾硕身上带着的这颗珠子,代表了什么呢?
楚拾一并不敢多想,只怕事情的真相会让她难过,也怕事情的真相沉重,让她再也无法从某些莫名的情绪中走出来了。
小孩子睡着了,呼吸总是轻轻浅浅的,莫名的便能把一个大人的心撩拨得乱七八糟。
楚拾一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起身,轻手轻脚的关好了房门,下了楼。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酒瘾会这么重,重到所有的烦闷若没有了酒精的加持便会觉得痛苦难耐。
走廊里静悄悄的,她没有摁电梯,只是一步步的走下台阶,去了酒窖。
酒窖的灯是亮着的,而顾垣城来酒窖必然不需要开灯。
楚拾一知道,她大概等到了她想要等的人。
嘟哒、嘟哒。
脚步声轻轻浅浅,她听到了酒瓶子倒地的声音,还有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浅黄色的灯光让那过分精致的容颜变得不太分明,她快走了两步,便看到撑着沙发站起来的顾垣彻,正歪歪斜斜的瞪着她。
顾三爷自然是喝了不少酒的,酒瓶子摆了一地,撒了不少。
胡茬倒是比在餐厅见时更浓密了些,眼眸通红,像只恨不得要撕咬人的猎犬。
“呵……现在这个时候不在床上好好陪我大哥,来酒窖做什么?”
“找你。”
楚拾一的回答干脆利落,她环着胳膊坐在了顾垣彻面前的沙发上,交叠起双腿,指了指酒架上面的某一瓶酒,“想陪顾三爷喝一杯的,顺便,问你几件事。”
楚拾一的态度轻飘飘的,见顾垣彻迟迟不动弹,索性自己起身,到酒柜里拿了瓶xo出来。
拧开盖子,捏着酒瓶,倒酒,喝酒。
直到嘴巴里阵阵发苦,她才转身看向顾垣彻,面无表情的问他。
“你大哥的眼睛,为什么会失明?”
“你想知道?”
顾垣彻的态度自然不好,他一把抢过楚拾一手中的酒瓶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那昏黄的酒液顺着男人的喉结滚进衬衣里,湿了大片。
“我以为,你不会关心我大哥是死是活了。如今关心,是为了什么呢?打算嫁进顾家,了解他方方面面的情况,好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提不上,只是……想治好他的眼睛。”
楚拾一并没有理会顾垣彻的话,自顾自的问着她想要确定的事。
“你大哥颅脑的肿瘤不是已经做过手术了吗?那为什么又会失明?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呵……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大哥,非要来问我?”
顾三爷似是被这几个问题问得烦躁,他走到沙发旁,将自己的身体摔进去,支着脑袋,用那若有所思的目光斜睨着她。
“我可以告诉你那个问题的答案,但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如实的。”
“好。”
楚拾一的回答干脆利落,她将身体靠在了墙边,目光幽幽只定在自己的脚尖上。
“你这个女人这么狡猾,我怎么能确定你对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实话?你想听的可从来不是实话,只是你想听的话而已。我猜,你一定想问我到底是不是余念吧?这个答案对你而言重要吗?重要的并不是我是谁,而是我到底能成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