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垣城的车子驶进了顾家大宅。
那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植物树木茂盛,而那老宅子便是藏匿在苍翠后面的巍峨。
车速越来越慢,缓缓停稳。
阿战转头对坐在后座上的男人恭敬说道。
“老板,到了。”
顾垣城没有吱声,只是握了握楚拾一的手,却触到一片忐忑的冰凉。
“你儿子……在家吗?”
“现在不在,在学校,放学后会回来。”
“四岁的孩子上什么学,他不是应该在幼儿园吗?”
楚拾一的话说得轻飘飘、不紧不慢。
可听上去更像是一种责怪,怪顾垣城委屈了孩子。
男人的唇角多了抹清浅的笑,声音愈发的温润柔和,“既然有你来给顾硕做妈妈,以后他的大小事情,都由你来决定,你若不喜欢他有太大压力,可以让他去读间普通的幼儿园。”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应该问你儿子喜不喜欢。”
楚拾一抽出手推开了车门,一股子热浪便扑到她身上,这天气燥热,楚拾一又一向怕热。
秀气的眉立刻蹙了,俏皮可人。
那三辆车自然是跟着她进了顾家大宅的。
她走到为首的那辆车子旁,几个保镖便立刻下了车,迎上来。
“包给我。”
楚拾一摊手,便有人恭敬的递上去。
“大小姐,康哥说让您方便的时候,回电话。”
“电话我就不回了,你们转告陈康,查一下公司账面,有惊喜。”
楚拾一灿烂的勾了勾唇角,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包中摸出手机。
那笔从顾垣城那里新鲜得到的人民币,刹那间被划出了她的账户。
交易成功。
“另外,告诉陈康,我要在顾家住些日子,这是c市最安全的地方,你们不必跟着我。”
那个男人下了车,靠在车门边,却并没有走过来打搅她和保镖们说话。
楚拾一一边欣赏着顾垣城挺拔玉立的侧影,一边缓缓向他走过去。
脚步定住,而后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身上考究的西装、衬衣和领带。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眼睛不方便,竟然还能将自己打扮得这么……招摇?家里就没有个贴身伺候的女人么?”
“女人没有,衣服都是阿战在帮忙打理。以后,就是你打理。”
“我?”
楚拾一指了指自己,笑出了声。
“我是来给你儿子当后妈的,不是来伺候你的!”
“我儿子的后妈,理应是我的妻子,双职位。我说过了,三千万不是小数目,这钱我可不能白花。”
楚拾一难得见到顾垣城如此憨皮赖脸的模样,他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压低声音道了声,“扶着我。”
“阿战,可以下班了。”
“是,老板。”
楚拾一明白,从她和顾垣城踏进顾家大宅的这一刹那起,很多事情便都覆水难收了。
可哪怕只有一个月,或许连一个月也没有。
她想短暂的,做些她想做的事,短暂的。
顾家大宅,很安静。
顾母因为精神不好,长期住在疗养院里,这宅子严格意义上讲,是没有女主人的。
这儿的佣人不多,男性居多,管家两个,也是男人。
楚拾一扶着顾垣城进了门,一路向前,穿过富丽堂皇的客厅,来到了楼梯前,那男人却停下了脚步。
“饿不饿?”
“不饿。”
“那……我让人送你去房间休息。”
顾垣城依旧是那副君子般的模样,淡如水,没那么多炙热浓烈。
可不知道为什么,楚拾一这心里却别扭得很,好像一切并不是全部如她所愿。
那女孩垂着头好半天没有吱声,一直将自己憋得难受,才支吾着问了句。
“那你呢?”
“我要去书房处理点事情……”
顾垣城的解释也很平淡,他招来了管家,低声吩咐了句,“送楚小姐到我房间。”
管家点头应下,对着身边的女孩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垣城只用一句话便安顿了楚拾一,这过程中并没有多做解释,当然,这宅子里的人,似乎也没有过多的讶异。
他们就像是一群冷面冷心的机器人,就连表情都很少有,恭敬疏离。
这让楚拾一想不明白。
就连鼎信集团里都有人将她当成余念,为何这顾家大宅里的人却一个都不认识她?
当然,她也不认识他们,一切好像都在情理之中,却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这是间大得不可思议的宅子,也清冷到不可思议。
管家将楚拾一送到了顾垣城的房间便离开了……
都说一个人的房间便代表了这个人的内心,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顾垣城的内心,该有多么的贫瘠、甚至是荒芜啊。
主色调黑白灰,这原本就是冷漠的颜色。
床单是莫兰迪灰,枕头比床单的颜色更暗了一个调。
房间里没有花,装饰摆设很少,就连灯都很是晦暗,像是蒙了尘。
因为顾垣城看不见,这宅子里的人就这么怠慢他么?亦或是他压根不常住在这里?
那他的儿子呢?住在这儿吗?
楚拾一走到床边,拿起了枕头抱在怀里,嗅了嗅。
这枕头上没有薄荷香,没有顾垣城惯有的味道,想必他是不常住在这的。
他们初相识的时候,在英国,他在那间医院里住了四年,自然是没有回来过的。
可是后来这几个月他出了院,不住在大宅,又住在哪儿呢?
放下枕头,楚拾一又慢悠悠的走到了窗边,白色的落地纱帘,分明材质考究,可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丧气,提到嘴边的一口气,怎么都呼不出,堵住了似的。
叩叩叩。
房门被人敲了三下。
她没吱声,门外的人也不敢进来。
叩叩叩。
又是三下,直到楚拾一应了,那佣人才推门而入。
“楚小姐,董事长让我送些吃的给您。”
这是这宅子里鲜少见的女孩了。
手中的托盘上摆满了盘子。
她垂着头将托盘放在茶几上,躬身便要走。
“等等。”
楚拾一叫住了那小丫头,温和的附上了抹淡笑。
“请问……顾硕的房间在哪儿啊?”
那佣人有些讶异,咬着唇瓣支吾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小少爷不喜欢别人随便进他的房间,所以三爷吩咐过,谁都不许进。”
“你家小少爷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呢!”
楚拾一的这句牢骚,自没有人理,那佣人躬身退出去,关门,周遭又恢复到一片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