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棉兰!”
几乎想都没想,顾垣城挣扎着便要从床上爬起来。
开颅手术后的的第十天,这样激烈的情绪起伏让他的大脑迅速充血。
白眼球里布满了刺眼的红色,吓得顾垣彻立刻将他摁回了床上。
“大哥,你理智点!”
他赶忙摁了医务铃,作势便要将顾垣城手中的照片拿过来。
伸过手去,却扑了空。
余念的照片被顾垣城紧紧的摁在胸口,或许那个女人真的比他的命还重要吧。
“大哥,这照片来得蹊跷,你是知道公司安保系统的,我的办公室不可能有人随便进出,或许……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也或许这照片是ps过的,只为了引你过去!这样吧……你先把照片给我,我去调查一下。你先养好身体,等我确定了这张照片的真实性,还有余念的详细情况,我们再做打算!”
有这么一瞬间,顾垣彻甚至后悔拿着这张照片来找他家大哥了。
他家老大分明是这个世界最理智的人,几时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当然,也或许有,就像当时余念一声不吭便离开了c市的时候。
顾垣城只觉得头疼欲裂,却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
是开刀的伤口,亦或是某些不知名的地方。
他栽倒在床上,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可他依旧是有理智的,他的大脑依旧可以正常运转。
将那照片紧紧的贴在胸前,垣大爷只是默然冷涩的对自家弟弟说,“不用查。”
是啊,不用查了。
这张照片不会作假,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闯进鼎信又不留下任何痕迹的人,怕是只有余还了。
这照片的背景,确实是顾垣城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地方。
那廊檐,那树木,甚至连周围的光晕……都是只有印尼、棉兰、余还的宅子才会有。
这些东西没必要作假。
顾垣城忽然便想明白了很多事,为什么那日在壁室里,他的父亲声嘶力竭的说余念流掉了孩子时,那丫头的神情会如此的奇怪。
大概是意料之外,却又让她不得不按照剧本演下去。
她并不怕他知道她流掉了他们的孩子,她甚至在故意引导他去误会。
后来,那么长时间,余念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在躲着他,她人到门口却并不进来。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或许只是因为,那个时候,余念的孕相已经明显了吧。
顾垣城确定,余念并不想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她所做的一切,便都是为了迷惑他,为了骗他。
一群金发碧眼的医生和护士很快便涌了过来。
那不过刚刚拆掉的监护设备又全部被装回了顾垣城的身上……
照片是被医生和护士强行抢走的,交给了顾垣彻。
他们从没见过恢复力如此强大的男人,也从没见过如不要命的男人。
颅脑手术后的情绪激动,会加速血液冲进大脑,非常容易引起一系列的并发症及后遗症。
明明是这么成功的手术,若是再由着他发疯下去,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医生直接为顾垣城注射了镇定剂,以保证他的情况不会恶化。
兵荒马乱的病房里,很快,一切便都恢复了安宁。
顾垣彻似乎被自家大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了,待医生和护士门鱼贯而出,顾垣城昏睡过去,他才将身体落在椅子上,双手抵着眉心重重叹气。
他该怎么办?
眼前所有的事情……他到底该如何解决?
顾垣彻从未有如此彷徨过,只觉得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的生活不再单纯,一切都如同洪水猛兽般,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父亲失踪了,他的大哥将公司和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他,去找人……
然后,他的大哥也失踪了。
一个月之后,他的大哥病入膏肓,他的父亲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问及情况,他的大哥却只字不提。他的二哥依旧没有醒过来,他的母亲精神愈发不好了。
好像眼前一切的困境都是一个死局,而他连摸清楚脉络的能力都没有,更不用说是解局。
如今,公司里的事情一团乱麻,家里的事情依旧一团乱麻。
可他……竟然没用的无能为力。
顾垣彻抬眼去看自家大哥的脸。
瘦削得两颊凹陷,苍白,唯有唇瓣透着病重的紫。因为药物作用,他沉沉的睡着,可即使是在梦里,他的眉心也蹙得很紧,大概有太多太多事让他放心不下。
“大哥,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总觉得你不是地球人,或许你是外星人,完美得不会犯一点错,不会有一点坏情绪,好像上天入地,你是无所不能的。”
顾垣彻抬手拉了拉顾垣城身上的被子,唇瓣微扬,脸色却愈发的凄楚了。
“若是余念没来过咱家,没有成为我们的妹妹,没有和你朝夕相处……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可是哥,我不能看着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所以……抱歉,我不能让你去找她。”
坐在床边的男人眼圈通红,他吸了吸鼻子,想都没想便拿起了桌子上的照片,起身离开了病房。
……
一个月后。
棉兰。
天边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阴沉,气压极低。
余念今早突然间便破了羊水,早产。
很多事情或许总是发生得这么突然,又或许总是在意料之中。
上一次余还如此焦急的坐在产房外面,他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他的母亲生下念念的时候。
那时候的产房隔音,他听不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声,也看不到这一盆盆的血水。
他甚至一度觉得生孩子是件格外简单的事情,妈妈被送进产房,不过几十分钟的功夫,他便看到了他的妹妹。
可是今日,余还却害怕了,因为余念痛苦的呻吟哀嚎,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心如刀割。
他甚至后悔纵容了余念留这孩子这么久,他恨不得闯进去替她痛。
他的念念最怕痛了……
陈康急匆匆的走进了院子,余念的惨叫声似乎也让他不舒服。
眉头下意识的蹙紧,那高大的男人便在鬼爷的身边停下脚步,恭敬的垂首汇报着外面的情况。
“先生,英国那边来了消息,顾垣城离开了医院,上了来印尼的飞机。”
“开颅手术一个月后坐飞机?他真是不要命了。”
长途飞行外加高气压或许会对顾垣城的颅脑伤造成二次伤害,他这一趟,显然是在玩命。
偏偏那个家伙就是如此喜欢刀口舔血……
这倒让余还好奇起来,顾垣城为了他的妹妹,到底还可以做到哪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