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要看到那个孩子便会想到董慈,便会想到余长远对她的背叛。
她真的很难受啊……
人在很多时候若是偏执到了尽头便会开始折磨自己,折磨得自己体无完肤。
姜年无数次想要给那孩子一个了断,可刀都举起来了却又落不下,姜澜是余长远的孩子啊,她怎么能害了他的孩子。
那是姜年人生中最痛苦最受折磨的一段时间,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她沾染上了毒品……
她日夜不能寐,生怕余长远会发现他们余家丢了的孩子在她手里。
她又害怕、又后悔、又气愤、又难过……
那情绪来来去去的,甚至有的时候她都想将那个孩子送回去了,可一转念又不甘心,凭什么呢?
她得不到的,董慈也不能得到。
她真是恨毒了她!恨她抢走了她最爱的男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如此,一旦开始做坏事,那坏事便会接连二三的做,为了掩盖一件坏事而做了另一件坏事,积少成多,等到她恍悟的时候,原来已经罪孽深重了。
那时候姜年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她的父母接连去世,她无依无靠,公司支持不下去了,顾博澜有家,虽然事无巨细的帮助她,可终究不能每分每秒陪在她的身边。
一个痛失所爱的女人,一个毫无退路的人,便这样走进了越来越极端的深渊里。
她带着那个孩子去了意大利,治好了他的先天性心脏病,当然,只凭借着姜年一个人的力量是万万做不到的,里外少不了顾博澜的帮衬。
姜年没有能报答顾博澜的,她一直在利用他,而他们之间似乎也渐渐有了一种默契……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个愿意利用,一个愿意被利用。
如此,便形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稳态。
顾博澜问她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姜年便说,叫姜澜吧,用他名字里一个字,也算是对他付出的一切略作成全。
姜年在顾博澜的帮助下在东南亚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原本她只需要依附他,便可安然度日……偏偏她不想。
她执意要在余长远和董慈的生活中制造些波澜出来。
原本丢了个孩子对于董慈的打击或许并没有那么大,而真正让她精神失常的,还有姜年隔三差五的折磨。
她编造了无数的故事,用她和余长远这么多年来青梅竹马的情谊刺激董慈……
表面,她装作已经放弃了余长远,以他多年朋友的身份来往于余家。
可是在那个男人不在的时候,她都在用自己的办法,使出浑身解数为董慈添堵,折磨着她。
姜年不信,他们之间几年的情爱时光能比的过她和余长远之间的二十多年。
真好啊,那个时候,姜年似乎已经感受到胜利者的快意了。
看着董慈和余长远之间的嫌隙越来越重,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误会越来越多,她甚至觉得只需要再等上一等,便能将余长远等回来了。
董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可她的性子软弱一个字都不愿意对余长远多说。
到了后来,只要提到海恩娜那幅画那个女人就会发疯,姜年的胆子便更大了,她甚至想要逼死那个女人,毕竟她的精神已经不好了,一个疯子会自杀,这大概都是清理之中的事。
谁都不会怀疑。
而这一切的帮凶,便是顾博澜,甚至还有顾博澜的妻子……黎华。
那个圈子里的女人们总是会装作不经意的透露些莫名的八卦,这是她们擅长的,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谁也怪不了谁。
要怪只能怪董慈软弱愚蠢,上了当罢了。
至于黎华……她的初衷也简单,无非想让姜年这个大麻烦离自己的丈夫远一点。
她既然深爱余长远,便去霍霍余家,她推波助澜借她一臂之力,正好也可以保住自己家庭的稳定,百利无一害。
那时顾博澜的爱已经盲目到疯魔了,任是姜年想要的,他都会给,任是她想做的,他都会成全。
可余长远也是他的朋友,他不想捅破他们之间最后的窗户纸,也不想和他撕破脸。
所以在余还发现了那些事情之后,他下意识的反应是要灭口。
余还不过是个孩子……
除掉他,便会永绝后患了。
余家、顾家依旧能世代交好,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走下去。
顾博澜甚至自私的在想,他这辈子得不到自己最爱的女人,他至少想要成全他的儿子。
那个小子……一向不爱说话,又少年老成,唯独关心余家那丫头。
当然,这也是为了成全他自己,顾博澜也不想让过去那些事情暴露在阳光下,毁了他和余长远多年的情谊。
若是东窗事发,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顾垣城和余念此生便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和余长远也注定要分崩离析。
余还失踪了,十几年的功夫,余长远丢了自己两个儿子。
这对于一个父亲而言,该是如何的打击呢。
也是在一个深夜,余长远来到顾家,那人大概喝多了酒,只是扯着他的衣领质问他。
到底是不是他弄丢了他的儿子。
那一刻,顾博澜甚至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不应该伤了余还……可又一转念。
很多事情他必须有个取舍。
顾博澜的爷爷和余长远的爷爷曾经定下过百年之约,两家当家人代代相传,不可对外泄露分毫消息,那是一笔无尽的财富,而那份财富需要余长远和他一起开启,他不能失去长远这个朋友。
或许那个时候,他也错了吧。
在顾博澜的安排下,警方那边很快便传来了余还的死讯,一切证据具在,杀了余长远夫妇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只能接受事实,事实就是……他们又失去了一个儿子。
“只因为你爱我的父亲,要做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吗?”
余念默默问道,忽的就笑了出来。
只是那笑意中还带着泪,她起身走到了姜年的面前,毫不留情的抓着她的头发逼她抬起头来。
“就是因为你心思的歹毒,我爸才不会爱你,永远也不会爱你!”
“你给我闭嘴!”
姜年猛地挣开余念的束缚,踉跄着站起身来。
她似乎在吞咽着某些酸涩的苦水,咬牙扬起手来,那一巴掌向着余念的方向便挥过去。
可她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眼睛没有那么好了。
巴掌挥空了,姜年只能扶着墙壁缓了好久的神。
余念似乎是被过去那些事情磨得冷若冰霜,也或者,那情绪已经濒临绝望。
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好,真好。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家博物馆出事,爆炸,是二位何人所为?压死我父母的最后一根稻草,又是拜谁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