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局(1 / 1)

“姜澜,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妄我收养你一场,又出钱为你移植了心脏,我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养,果真是养虎为患啊,如今你这是要倒打一耙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能活到现在也全依靠着我,怎么,你这是打算把这外面那些恩恩怨怨栽赃在我身上了,为了什么?为了离间我和鬼爷么?!”

“毒妇!离间你们?呵……我可没有心思做那些无聊的事儿!我今天既然带着我的妻儿前来,自然没打算活着走!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特么得弄死你!”

姜澜大概是杀红了眼,他想要进门,自然不像陈康那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他带不进来武器。

可这世界上的武器又何其多,岂止一把枪,一个匕首。

那男人俯下身,在那碎了满地的碗碟中挑了个最趁手的碎片,他捏起那碎瓷片便要冲过去,却被蜈蚣和墩子眼疾手快的一左一右的摁住了。

“墩子你放开我!放开我!”

姜澜一边挣扎一边嘶吼,他胡乱的扑腾着,可除了多砸碎些碗碟,再折腾不出大的动静了。

蜈蚣对着姜澜的手猛地一敲,他捏在掌心的碎瓷片便掉在了地上,让他再没有袭击别人的可能性。

摁着姜澜的两个人皆看着鬼爷的脸色行事,若是他纵容姜澜,他们自然不能耐他何,若是他顺着姜年,墩子和蜈蚣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那人弄死。

偏偏鬼爷坐在正位,连头都不抬。

只是慢条斯理的握住了余念的手,摊开她的掌心,轻轻吹了吹她那被指甲刺伤的皮肉。

“我要杀了她!放开我,让我杀了她!”

姜澜依旧在怒吼,他的唇角沾了血,不知他是在挣扎中蹭破了皮肉,还是被墩子蜈蚣钳住的时候弄伤了自己。

“弄死我?来啊,我在这呢,你弄死我啊!”

姜年亦对着那个男人嘶吼,“你不是要弄死我吗?怎么人刚进了门,便被控制了啊……啧啧啧,飞蛾扑火!如果我是你的话,今天一定不会来送死。”

此刻的姜年早就付对不起“夫人”这个称呼了,也不想在和自己的养子对话。

她就像失去了理智,大抵只是在胡言乱语。

“咳。”

坐在正位上的男人终于出音儿了,他清了清喉咙,眉心便跟着蹙了起来。

他似乎被这吵吵嚷嚷的声音惹得不耐烦了,只是曲起手指头,敲了敲桌沿,在场的人便立刻噤了声。

鬼爷的目光越过了那偌大的长桌,落在了姜澜的身上。

他只递给墩子一个颜色,那控制着姜澜的二人便立刻松了手。

原以为,没了那层桎梏姜澜会继续发疯,奈何在鬼爷冷凝的注视下,他竟安静了下来。

只是他的身上沾了血,分不清是谁的,却像是披着一身孤勇的战士,无所畏惧。

“不闹了?”

坐在正位上的男人冷声问道,态度轻飘飘的,就像是家长在看着一个撒泼闹事的孩子,不能去哄也不能去吓唬,只能冷着他,才能缓和他的情绪。

他将余念的手腕扣在自己的掌心,只是不想让那丫头再继续伤害自己。

姜澜不说话,只是垂着头,那双猩红的眼眸扫到了立在一旁的端酒下人,便立刻走过去抢了那酒壶,将那烈性的白酒一股脑的倒进了喉咙里,酒液半撒在他的身上,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由着那烈意袭遍全身。

余念曾经分不清姜澜到底是不是余还,甚至被他骗了好多年。

如今想来,还是她笨。

姜澜之于余还,如今倒是不需要再去分辨了,姜澜就是姜澜,余还就是余还。

他们就算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就算言谈举止互相效仿,如今在这屋子里,主便是主,仆便是仆,别说是她,就算是在场的所有人,皆不需要费心分辨。

那坐在正位上的人,他既然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便注定了他的心思筹谋,皆能算计了所有人。

一如现在,场面失控,他却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就像天大的事在他这里都不算事儿。

“人什么时候没的?”

余还面无表情的问道,就像隔着这圆桌在与对面的姜澜闲聊。

他招来阿京往茶杯里添了水,却不去喝,只是用那冰冷的指尖若有似无的拂过那杯口。

“一周前。”姜澜阴沉着声音回他,酒壶里的酒被他喝光了,他便又夺了另一壶酒过来。

“死在哪儿了?”那人又问。

“缅甸。”对面的人便立刻答。

“缅甸……”

余还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是在细细密密的琢磨着这两个字,又像在想了些旁的事,不过都是不经意。

“阿京,小姐手受伤了,去那拿点外伤药过来,还有阿澜那嘴角,我瞧着也伤了,给他也处理处理吧。”

姜澜口中所言皆是血海深仇,偏偏鬼爷并不想和他谈及那些,就好像人命关天在他这儿都不过都是尔尔,甚至不如余念手心的伤,姜澜唇角的伤来得重要。

阿京快步离开正厅去拿药了,余念便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小脸煞白。

姜年似乎想趁着这空档解释些什么,奈何余还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严华,谢存被打发了之后去了哪儿来着?我记得好像也是缅甸。”

“是。”

严华淡淡道,视线却缓缓落在了姜年的身上。

做贼心虚有的时候便是恐怖的事,如今,不过只是严华看了姜年一眼,余还又挡了她一句话。

她便立刻认为这所有的矛头已经对准了自己。

姜年脸色僵硬冷凝,目光却越来越闪烁了。

“严华,你看我干什么,你难道也怀疑我?”

“抱歉,夫人,严华不敢。”

严华那视线缓缓移开,又立刻低下头去,态度却没有任何的异样,一如往常的恭敬。

姜年不再说话,便只是将身体向前挪了挪,偷眼去看余还的表情。

“大哥,我今天既然回来,便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养母,说她做过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她又为了我做过什么好事?为了控制我,她逼我吸毒,她逼我永永远远逃离不开她的魔爪,她逼着我做尽坏事,做她的爪牙,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怎么配,怎么配让我叫一声妈?!”

姜澜的情绪似乎很激动,偏巧这个时候,阿京带着外伤药回来了。

她在路过姜澜身边的时候,便将药盒递了过去,那人并没有伸手去接,她便只能拧开盖子用指尖蹭了点药涂在他的伤处。

或许再血腥暴力的人,受不了的都是这三两温柔。

阿京帮他处理伤口,余还便轻声问他。

“阿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吗?”

他将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冷着眼色望着他。

姜澜猛地站起身,踹开了椅子,下一秒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的命是大哥救的,您永远是我大哥。”

“好,你既然还认我这个大哥,也带着你妻子的骨灰过来,我便一定会替你做主。只是,你必须要依着我的规矩办事,说话要有理有据,总不能凭空捏出点儿罪名来。”

“是,我既然过来,自然不会做无凭无据的事儿。谢存可是干娘的人,就是他,在缅甸杀了我的妻子,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大哥你只要找到谢存,自然能问个明明白白。”

“就算找到了谢存又如何,杀人的是谢存,也不能怪到我的头上!”

姜年赶忙抢白,她大概是真的怕了,就连手指头都在颤抖。

偏偏这一次,姜澜是铁定了心要和姜年干上了。

他嘴上说的凭证不过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姜年对他做过的恶,又岂止他妻儿的性命这么简单。

“好,既然我妻儿的性命皆有我大哥做主,我便不再跟你多说些什么了。干娘,我再问你一句,想当年,我被人绑架你收养我,真的只是因为顾博澜与余家有旧怨,故意找人拐卖了我吗?”

“我……”

姜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姜澜开口堵住了。

“还有,我大哥被人绑架,用了和我被绑架时同出一辙的手段,也真的只是顾博澜一人所为吗?你一前一后,误打误撞的捡了我们兄弟两个,真的太巧了啊。”

姜澜并不是一个聪明人,他自小颠沛流离的长大,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什么智慧。

可他是从印尼这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长起来的,他受过的苦,受过的罪,受过的折磨,要比寻常人多上千百倍。

没错,姜年是救了他,成为了他的养母。

也确实是她为他换了心脏,让他活下来。

可他活下来了,却活得生不如死。

那时候,姜年就像是个精神分裂的病人,好起来的时候对他温柔如水,若是坏起来便会对他非打即骂。

她将那些年来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全部发泄在姜澜的身上。

有的时候,她若是疯的厉害,便会指着余家去骂,说余家做了多少对不起他的事儿,说他的父亲是个负心汉,说他的母亲是个狐媚子。

他就是跟着一个精神病人长大的,后来那个精神病人逼着他吸毒,甚至让他将所有的仇恨就加注在顾家的身上。

她已经疯了!

而她后来见到了受重伤的余还,便是疯上加疯。

姜澜自小没有长在余家,也没有见过亲生父亲的模样,他就算和余长远有几分相似,可那一举手一投足却还是不同的。

可余还是在余家长大,是跟着余长远长大的,他像极了他。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姜年便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寄托放在了余还的身上……

“干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缅甸吗?因为我找到了当年喂过我,接我出院的乳母!事到如今,你再想否认也没有意义了,人证物证具在,你再也不能骗我了。”

“你胡说!你给我闭嘴!”

姜澜和姜年便又这样吵起来了。

彼时,阿京凑在余念的身边帮她的手心涂药,大夫也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

余念胃口难受得厉害,大夫便哄着她吃药。

她不知道余还到底有没有在听那两个人的争吵,那人的目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

他说,“念念,把药吃了就不会难受了。”

余念揪住自己的胸口,端着药碗将里面黑漆漆的液体吞下了肚。

这药真苦,苦的她头晕目眩,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无力的挪了挪身体,却被余还一把握住了手。

“累了就睡一会儿吧。”他轻声说道,却在余念倒下前,伸手环住了她。

后来的事情,余念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是被谁送回了房,又是谁将她安置在床上,也一无所知。

只是她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坐着看书的大夫,她的阿京已经换下了裙子,趴在她的床沿。

“醒了?”

大夫放下书走到了余念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帮她探了探脉息。

“你给我下药?”

余念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阿京揉着惺忪的睡眼便听到了这么爆炸的言语。

她立刻窜到了床上将余念护在身后,却在瞧见大夫的时候,慢慢放松了警惕。

“我哥那时说,我身体不舒服让你弄药给我的时候,我便应该猜到,不能喝你递过来的东西,是我太笨了。”

大夫大概很明白余念在介意什么,便立刻开口解释,“药的剂量我都有把控,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现在你醒过来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余念余念摇了摇头,她拉高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满脑子却都是那暴风中心里声嘶力竭的指控。

“姜澜怎么样了?事情都解决得如何?”

“事情……”

大夫拧了拧眉心,似乎在考虑着要如何对余念说明今晚的状况。

他遣词造句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余念不去担忧什么,并试着去接受眼前的现状。

“我受得住,你说吧。”

余念缓缓道,目光清明的望向了大夫。

那人的神色微微闪烁,这才回了余念的问题。

“刚刚,姜年发起疯来了,她抢了鬼爷轮椅下面的枪,打伤了姜澜。好在那个家伙身手不错,伤得不重,取了子弹之后,已经睡下了。”

“姜年呢?哥哥把她怎么样了?她开枪打伤姜澜只是想灭口!”

“姜年……先生应该自有安排,散了局,被先生带回去了。”

“就这样?你们这个宅子不是有很多规矩嘛?那些规矩都喂了狗吗?不是动不动就几鞭子几鞭子的打,怎么能被哥哥这么带回去呢?!”

余念怒气冲冲的对着大夫吼,奈何她怒气再重,发了天大的脾气,鬼爷的决定也不是寻常人能干涉的。

“先生说了,查明真相后他会给姜澜一个交代,现在……已经让人连夜将纪星辰的骨灰送回c市了,就葬在余家墓地里,也算给他们夫妻二人一个交代。”

“交代?一尸两命,谁要他这样的交代!”

余念气冲冲的便要下床,却被阿京和大夫一起拦了回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先生乐意的,你要相信他,此时不动姜年,自然他的理由的。”

大夫忙不迭的开口解释,就连阿京都对她摇头。

他们都让她顾及着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纪星辰呢?她的孩子又有谁来顾及?

余念闹起来并不比姜澜简单。

或许他们两个人的性子更像,发起脾气来不闹个昏天黑地是不能罢休的。

大夫甚至后悔自己某些药的剂量下小了,才会让余念这么快便醒过来。

好说歹说,余念终于放弃了去找余还要说法,她却还是气鼓鼓的。用被子蒙着脑袋,缩在床上不再搭理那两个人。

阿京自是心疼余念的。

她怕她闷坏了,便调低了空调的度数,坐在床边替她扇扇子。

大夫自然也没敢走,可这毕竟是大小姐的房间,他也不方便在这里坐到太晚,便只能搬了把椅子到廊檐下去,默默守着她。

若是夜里她又折腾起来,或是哪里不舒服,他也能及时照顾他。

这一夜,或许所有人都无眠。

无论是失去了妻子孩子的姜澜,还是失去了朋友的余念,亦或是,提心吊胆的姜年。

余还大概是睡得最好的人。

今晚这样一闹,姜年便不再缠着他。

那女人说了句睡不着,便走到屋子外面去抽烟,正好,他可以安安静静的休息一晚了。

屋外偶尔传来那女人的咳嗽声,余还虽被惊醒,可却又很快便能睡过去。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

揣着秘密和愤怒过活,人总会睡不着觉,可等到有些事情被摊开在阳光下面,他却并不觉得愤怒了,只剩下坦然。

余还知道,距离他收线已经没有几天了。

他精心筹谋了十年的局,如今,总该破局而出了。

顾博澜、姜年、顾家、余家、香坊、码头……这混乱的一切,马上就该走到他们该走的方向。

一切回归正轨,余还只相信,这世界上的善恶好坏,皆有其命数。

他能算计得了众人,却算计不了这世上的因果。

就像他虽算到了姜澜今日会来,却算不到姜年会按捺不住而提早杀了姜澜的妻子。

后面,他便只需要等,该上钩的鱼,总会上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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