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吗?”顾垣城顿了半分,唇边却多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这段台词你准备了多久?恐怕超不过一天吧,那句诗又是从哪儿抄的?还是余还帮你想的?余念,你若想着用这些话来伤我,那便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
那男人一把握住余念的手,撞向自己的胸口,他的力道很大,甚至比余念刚刚捶的那一下更甚。
“与其和我浪费那些口舌,倒不如像你哥哥一样,照着这儿,来一刀。”
余念似乎被顾垣城这近乎于自残的行为吓到了,她即使往回收着力气,却依旧撞破了他刚刚长好的血痂,隔着那单薄的墨色衬衣,余念似乎触到了某种带着腥味儿的湿热。
她抬起手,指尖却尽是血。
该死!
他的伤还没好。
那眉心不过只沉了半分,却被顾垣城一把擎起了下颚,逼着她不得不去直视他。
那男人单手解开了衬衣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直到露出他胸前沾满了鲜血的纱布。
他就像诚心要让余念看到他的伤处,扯了那纱布,露出那过分狰狞的伤口。
他的声音竟在刹那间变得歇斯底里,“就像你想的那样,我这伤一直没有好,你来到棉兰多久它就溃烂了多久。现在你看到了,还满意吗?”
一股子和着鲜血的腥味就这样涌进了余念的喉咙,她堂皇的挪开了视线,不想多看他一眼。
“不是说,看着我没了半条命你痛快得很吗?怎么,演不下去了?”
那男人终究是咄咄逼人起来,可他说的每一个字,却足以让余念哑口无言。
她以为这几日来的修炼,她已经有足够的底气面对眼前的男人。
可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顾垣城的血,不过只是他的血,都足以让她溃不成军。
余念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紧绷着的东西,在心尖上倏地裂了。
她还未来得及让自己保持清醒,那男人的气息便立刻扑了过来。
顾垣城单手勾着余念的脖颈,冰冷的唇瓣便落在了女人的唇齿之间。
隐忍、克制。
割裂、重生。
余念的胸腔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动弹不得,眼底的一切血红色都让她的理智跳脱了脑海。
那下意识的想要攀上男人肩膀的手似乎一直在颤抖,她重重的呼吸着,却在这片刻犹豫里,让所有理智回笼。
她猛地推开了眼前的男人,曲着手指蹭掉了唇角的微湿。
“亲够了吗?亲够了就把离婚协议签了吧。”
“不可能。”
顾垣城的回答格外冷静,带着他惯有的风格。
余念只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的立场和气势就全都变了。
他不像进门时那般的脆弱,她也没有他来时那般的底气。
余念明白,很多时候,大多是顾垣城不愿意和她计较,他若真是亮起架势和她硬碰硬,自己必输无疑。
“如果我没猜错,余还是让你来和我谈判的。”
那男人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从余念面前的纸巾盒中抽了几张纸,随手擦了擦胸前流下的鲜血,就像是个冷血的怪物般不动声色的将衬衣的扣子系了回去。
“他在这棉兰码头的生意,已经损失惨重。余还以为,让你来见我,我便会放他一马吗?”
那男人抬起头,视线却落在屋顶角落那一处闪烁着红光的机器上。
他的面色更冷了,只道,“你去告诉余还,我们顾家虽然亏欠余家很多,但我已经尽力在偿还了,他不该对老二下手……”
话音落,顾垣城似乎在余念的眼眸中读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震惊,愕然。
余念似乎毫不知情。
她坐回那椅子上,目光闪烁的咬了咬唇瓣,“你胡说!哥哥不可能那么做!”
“那你就去问问他,那个叫做谢存的人,到底为什么要撞伤老二。”
余念说不出话了。
她大概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从不想在顾垣城的面前兵荒马乱,奈何这世界上那么多的事情,总会在她原本想好的剧本里画蛇添足的写上一笔。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和她对着干。
“念念,你跟我回去,我就放余还一条生路,放他这码头一条生路。”
顾垣城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都像是呢喃。
“事到如今,你还要和我谈条件?”余念冷然反问,她扬着头,怒气冲冲的瞪着眼前的男人,眼眸红着,脸上却笑着,“顾垣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蠢到可以被你随随便便布下的局网住?我承认,今天叫你过来的目的就像你想的那样……码头的生意被你压着,损失惨重,我不得不对你低头。”
余念挪着步子往那酒台上走,她的手指捏住了酒杯,却只放在鼻尖嗅了嗅。
手中的杯子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那鲜红的酒液溅了满地。
伴随着那声巨响,很多话便也不留情面的脱口而出。
“即使二哥出事和我哥哥有关,可顾家欠我们余家的,不止一条人命。”
顾垣城似是被余念这句话激怒了。
他踩着那遍地的玻璃碎片走到了余念的面前,大手揪住那纤细的胳膊,逼近了她。
“既然余大小姐如此说了,今天我们便把以前的事情好好算上一算,我们顾家还欠你们余家多少条人命,我来还!”
顾垣城的声音还没有落定,那扇紧闭着的门便被人用蛮力一把撞开,伴随着一道阴冷的声音。
“垣大爷说的好!”
余念和顾垣城皆是看向那扇门,余还坐在轮椅上被御赫推进了门。
他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只是冷笑。
“既然要算账,那肯定是要我亲自来和你算的。”
“哥……”
余念下意识低唤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顾垣城的身上。
那个男人只带一个秦昂便上了船,就连枪都被她抢了来。
可余念知道这艘货船上,有多少余还的人。
若是继续僵持下去,顾垣城一定不能活着离开。
“余念,过来。”
那坐在轮椅上如撒旦般的男人冷声说道。
余念挪着步子往前走,却被顾垣城一把攥住了手腕。
“我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如果这码头还想要,余念就必须要跟我走。”
“那这码头我就不要了!”
气氛在刹那间剑拔弩张,余还的手利落的端起了枪,对准了顾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