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京,把门关上,我要睡觉了。”
余念面无表情的对阿京吩咐,而后便甩了鞋子躺在了床上。
棉兰这个鬼地方,真是热死了。
余念抓了抓自己的胳膊,她这个人体质不好,最受不得湿热,如今在这闷死人的木屋瓦舍里住着,更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了。
阿京瞧着余念躺在床上不舒服,便立刻推开了一扇窗子,让外面的空气透进来。
满屋子的闷热,似乎被窗外那一点点微弱的风降了些温度。
余念吸了口气,又慢慢呼出来,只对着站在她床边的女孩轻轻笑着。
“谢谢你哦,阿京,你是我见过最蕙质兰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我想要什么。”
话到此处,余念却忽然间想到了另一个女孩。
她的小美君。
别看她陪在余念身边的时间不长,又像个男人似的健壮,可她也和阿京一样,总是能一眼就看出她想要些什么,又总能在最快的速度里帮她把她想要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来。
也不知道那一日,她就那样离开了,会不会牵连小美被顾垣城责罚。
不过有些伤神的瞬间,余念又立刻放平了心态。
她是了解顾垣城的,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像余还这般的阴狠,他很善良,大概不会把小美怎样。
余念不过是出神的这会子功夫里,卧室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发出了吱呀呀的声响。
她不用瞧也知道进来的人是谁,她听到了轮椅的声响,而非脚步声。
在这大宅子里,就连姜年都进不了南苑,可以如此畅通无阻的,便只有一个人了。
阿京瞧见余还进来了,便立刻去帮他推轮椅。
余念似乎连瞧他一眼都不想瞧,直接背过身去,留给那个男人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我若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打算去看看我了?”
余还的轮椅定在余念的床边,这屋子里的温度并不适合他,他的脸色被这过堂风一吹便立刻泛了惨白,他用手抵着唇瓣咳了咳,眉心也蹙了起来。
真冷啊……
余还伸出手想要拍一拍余念的背,却生怕自己的手太凉冻着她,那悬在半空中的大掌握成了拳,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放在膝头。
“说话啊,要和我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我不去看你,是怕你太忙,毕竟……你还要和那个怪阿姨调情,哪有什么时间顾着我。”
余念背对着余还,阴阳怪气的说道。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让阿京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跳出喉咙。
天呐!
这小姑奶奶真的什么话都敢说啊。
阿京咬着唇瓣退到了柜子边,连忙拿了个毯子出来,盖在了余还的膝上。
她是真怕,真怕余还一枪崩了余念。
但显然的是……
这个男人此生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他的妹妹。
余还不仅没有破口大骂,反而由着余念说这些不好听的话去堵心他。
“转过来。”那男人又道,他的手指头微微弓起,敲了敲那红木的床帮。
“我和姜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余念叫嚣着翻身坐起,怒气冲冲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她是爸爸的朋友,她是姜澜的养母,余还你告诉我……她是你的什么人?”
“……”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说不出话了,那双晦暗的眸子却落在了余念的脸上。
怔愣、无奈、阴郁、所有复杂的情绪最后却都变成他唇边一抹不经意的笑意。
“这十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很多事,我别无选择。就像我必须要让你留在顾家,她,也必须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无所谓了。”
余念叹了口气,再抬起眼眸望向自己的兄长,目光里却尽是冷若冰霜,“你未娶,她未嫁,年龄不是距离,种族不是问题,你爱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我都不管。现在只有一件事……”
余念吞了吞口水,唇瓣却异常的干涩,“我要去医院检查身体,我要看看我的孩子健不健康。”
“健不健康都无所谓了,毕竟……他很快就会离开你的身体。”
余还的眼眸中写满了狠辣,他甚至不愿意多看余念的小腹一眼。
想到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流淌着顾家的血液,他就恨不得离开将那骨血从他妹妹的身体中剥离。
顾垣城,果然是个阴险的男人。
他分明知道所有的事情,还要让他的妹妹怀上他们顾家的孩子。
果然啊,他和他的父亲一样,不择手段、卑鄙下流。
越想便越是愤怒。
余还的手重重的锤在轮椅的扶手上,侧头对身后的阿京怒吼。
“去叫大夫来,下午就把这孩子给我弄死!永绝后患!”
余念似乎也是铁定了心思要和余还对抗到底,她的拳头亦是砸在床上,声嘶力竭的吼了回去。
“那你就试试,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独活!你把他从我的身体剥离的那一瞬间,我也会死在你的面前!我会恨你一辈子!不,下辈子我也会恨你,我永生永世都会恨你!我说到做到!”
“好样的,这十几年来,我妹妹还真是长本事了。”
余还撂下这句话后便转了轮椅,离开了房间。
阿京瞧着他脸色不好,便一路跟着他。
那男人还未离开南苑便咳出了血,那样暗的褐红色滴在他的白色衬衣上。
阿京似乎被吓到了,一边帮他顺着气,一边用帕子去擦他嘴角的血。
“死丫头。”
余还怒气冲冲,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在余念面前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连发作也要跑到外面来。
阿京被他这幅模样弄得担惊受怕,眼眶通红,将手中的帕子塞到那个男人的手里,便推着他的轮椅往他的院子里走。
她是真怕,怕有朝一日,余还会真的毒火攻心,被余念给气死。
他前面十来年间,都没有这些日子咳血的次数多。
“去把大夫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他哑着嗓子对阿京说道,气息都虚浮得厉害了。
阿京点了点头,她自然是要去叫大夫的。
余还咳了血,昨天晚上刚刚吃了药才压下的病气,今天算是彻底不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