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哭了,她大步流星的冲到了那个男人身边。
烦躁、不安、委屈……所有莫名其妙的情绪就这样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余还,你明明活着,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余念哭了,她蹲在地上去捶打那个男人的胸口。
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有事就闹,有泪就哭。
“傻丫头。”
余还由着余念在她面前撒泼,他也是红了眼眶,却歪着头使劲儿端详着余念的脸。
“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的妹妹怎么会越变越丑呢?就是因为你不好看了,所以不想回来找你!”
“你才丑!你们全家都丑!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是c市第一美人儿呢,哼!”
“美。”
余还伸出双臂将余念揽在了怀里,大手轻轻抚了抚那丫头的头发,“我妹妹,当然是最美的。”
秦小美知道,这事态大概是变得糟糕了。
余念口中的哥哥。
眼前的这个男人……
天呐,他可是叱咤东南亚让人闻风丧胆的鬼爷,她听自家哥哥说起过。
就是这个男人,害得顾二爷出了车祸。
秦小美见大事不妙,便立刻往后推了推,她想要摸出手机,却被人猛地夺了过去。
身后的大门嘭的一声被合上。
秦小美知道,这是大事不妙了。
“哥,小美是我的朋友,你不能伤害她。”
余念对眼前的情况似乎并不震惊,那一日在医院里,她听到了顾垣城、顾垣彻和顾父的对话。
她听到了,却要装作没听到。
她知道,顾垣城早就见过他哥哥了,只是那个男人不想放她走。
是啊,她也不想走。
可装傻充愣了那么多年……她已经被那种痛苦折磨得体无完肤了。
再继续下去,她,顾垣城,都活不成。
今日,或许一切的一切早就在余念的意料之中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常常往外面跑,只是为了让顾垣城对她放松警惕,找个机会逃离北海别墅。
可或许,是老天爷也逼着她离开那个男人吧。
她听到了顾垣城和秦昂的电话,说那个人要回来。
她猜测,顾垣城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他哥哥,她也想赌一把,赌他回来大宅。
今日,便是顾垣城提到的那个日子,她便来这大宅等他,果然啊,他等到了她的哥哥呀。
余还一抬手,一个男人便对着秦小美将一记手刀劈过去,几个男人用绳子将她捆起来,靠在墙边。
余还便问她,“这样可好?这毕竟是你的朋友。”
余念点了点头,眼泪却从她的眼眶刷刷的往下落,她在哭,可又是在笑。
那脸色苍白至极,甚至连脚步都没有什么力气。
“哥……”
余念踉跄着握住了余还的手,一股子腥甜的味道便从她的唇瓣间溢了出来。
是血的味道!
“念念!”
余还连忙扶住她,就连阿京也赶忙凑过来抱着了余念瑟瑟发抖的身体。
鲜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就好像这些日子以来,她所有郁结在心中的不快,愤怒,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纾解,又好像是绝望。
从今天起,她将失去她此生最爱的人,这怎么会不绝望呢?
“来人,带小姐先上车!”
余还大手一招,几个男人便围了过来。
余念唇角的鲜血,却比春日的花朵更加娇艳,她依旧在哭,只是涓涓的血也从她的唇角往外溢,“哥,是不是从今以后,我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余还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却只是握紧了余念的手。
“念念,你有哥哥,哥哥会永远陪着你的。”
余念昏倒之前,似乎听到了很多孩子的笑声。
她在那笑声中寻找顾垣城的声音,却没有他。
真是个招人讨厌的家伙,总是害得她去找他!可她不想去找他了,她也不想编出那么多借口找他要东西,她也不想再等他……
余念好累啊。
或许,顾垣城也很累啊。
既然他们都这么累,不如就放了彼此吧。
这样,他们就都可以过上那些潇洒肆意的日子了……
呵,若是那个时候,她没有主动和顾垣城捅破那层窗户纸。
或许这个男人也会木讷的继续给她当哥哥吧?
垣城哥哥,如果一切都没有变,她只是他的垣城哥哥,那该多好啊。
余还坐在床边守了余念很久。
那丫头在睡梦中留着眼泪,他便拿了帕子帮她擦。
不知道这丫头心里装了多少委屈,多少烦闷,竟然会憋住了气血。
余念的血吐了自己一身,他怕这丫头难受,便让阿京帮她换了衣服。
要说阿京可是个手语能力一流的丫头,在帮余念换了衣服后,便在他的身边支支吾吾。
甚至还拿出小手机打了一行字出来。
余还似是被阿京的话吓到了,连忙让人叫来了他随行的大夫。
“先生,小姐怕是……怀孕了。”
“呵……呵……”
余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把扯住大夫的手,冷着神色瞪他,“你说什么?你说我妹妹怎么了?”
“看小姐这脉象,似乎是怀孕了!只是月份还想,不太稳定,所以才会有月事淋漓不净的假象,就像阿京姑娘猜测的那样。”
“滚蛋!”
余还发了怒,杂碎了房间中的茶杯和茶壶,“顾垣城,王八蛋!”
阿京知道余还的身体不好,便连忙过来帮他顺气。
那男人大概是红了眼,他大手一挥,便对那大夫吩咐道,“去,立刻安排!我妹妹是不可能给顾家生孩子的!这个孩子不能要!”
阿京拉着了余还的手,不停的摇着头。
她虽然说不出话,可这态度还是能表达明显的。
他不能这样剥夺一条生命,况且那条小生命还是和他血脉相连的。
阿京用手语飞速比划着,她在劝慰这余还,至少要等余念醒过来,问过她的意见再决定。
他不是最不希望余念恨他吗?
如果他不经过余念同意,便拿掉了她的孩子,余念不会恨他吗?
阿京扑过去挡在了余念的面前,伸出双手不停的摇着头。
她不希望余还犯了自己都不可原谅的错,余念的孩子要叫他一声舅舅的啊!
“去安排吧……这孩子立刻弄掉。”
“先生,这可不是在棉兰,这是在国内啊。”
“在国内又如何?别让我说第二次!立刻,去做!”
“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如我们启程回去吧……现在在国内,您没有身份,是外籍,我们这些人也太过于碍眼,若是带着小姐去医院,是需要家属签字的,她已经结婚了,若非顾先生,谁都不能让她做掉这个孩子,就连她自己都做不了决定。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们还是不要招惹麻烦了,等到了棉兰,这不过是个小手术,我带个助手就能安排了,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先生。”
余还似乎被大夫这喋喋不休的话洗了脑。
他不再像刚刚那般失去理智,非要了那孩子的性命不可。
他叹了口气,却用双手撑着头,又气又急。
“回棉兰吧。”
他吩咐下去。
原本这一次来国内,也只是为了余念。
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他便不宜在此地久留了。
等到顾垣城发现了他的行踪,他们就走不成了。即使走成了,也注定是异常殊死搏斗,你死我活的那一种。
如果进退间必须有个取舍的话,他现在必须要走,事不宜迟。
余念醒过来的时候,余还并不在,床边只坐着跟在余还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她挣扎着坐起来,那小姑娘便立刻凑到她的身边来扶她。
“谢谢。”余念给了她一抹和善的笑意,歪着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跟在我哥身边,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余念一口气问了很多话,阿京却只是摇头。
她比划了几下手语,却又像是想到了这么,余念自然是看不懂手语的。
她连忙拿出了自己的小手机,噼里啪啦打起字来。
“我叫阿京,不能说话,是先生的佣人。”
她将手机递给余念看,余念便将那手机接过来,也打了一串字上去。
“哥哥呢?”
“没关系,你可以跟我说话,我能听得到。”
阿京连忙将手机递回去给余念看。
好在,余念的点了点头,明白了和阿京交流的套路。
她不再多言,只觉得不舒服,她的肚子很痛,这次大姨妈真是奇怪的很,肚子疼好久。
她捂着肚子、咬着唇瓣,整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得厉害。
阿京站床边,她捏着自己的手机,飞速打了几个字上去,却又犹豫着将那几个字删掉。
天呐,她该怎么办?
她该告诉她么?
依着她对余还的了解,他那么厌恶这个孩子,非常有可能瞒着余念这件事,等到回了棉兰,神不知鬼不觉得,用一碗汤药就能将这孩子处死。
或许余念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曾经有过一个小生命……
也或许,余念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
不对,若她早就知道,又怎么会垫着卫生巾呢?
阿京不过犹豫的这会子功夫里,余还便回来了。
她连忙将手机放回口袋,恭恭敬敬的立在床边。
“醒了?”
余还待余念是极尽的温柔,这大概是阿京从未见过的模样,笑意盈盈,温润如玉,极尽体贴。
毕竟,他曾说过,余念是他的一切。
对待他的一切,总不能像对待他们这些人一样的随便。
余还待姜年虽然纵容,可那笑容里却尽是阴狠。对待阿京,便更是糟糕,他常常以逗弄她为乐,总是是狠狠的欺负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般。
可在余念的面前,余还当真是个好哥哥吧。
阿京将他的轮椅推到床边,他便去摸了摸余年的额头。
余念似乎被他手上冰冷的寒意冻着了,不过向后缩了缩的功夫,他便立刻将自己怀里的暖炉递了过去。
“哥哥怕冷,身体不好,这手一年四季都缓和不过来,我还是不碰你了,别冻着你。”
余念结果余还手中的暖炉,左右端详着。
她大概是从没见过这玩意,新奇得很。
“哥,你怎么会拿着这么一个古代妃子用的东西啊……为什么不用暖宝宝?”
“暖宝宝,是要在有体温的基础上才能有用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过体温了。”
余还说的平静,可却还是逼哭了余念。
她将那暖炉又还给了余还,连忙握住了他的大手。
“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的腿怎么了?还有……你为什么这么凉?穿了这么厚的衣服也凉吗?这些年你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好了,这些话留着以后慢慢说,哥哥都会讲给你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要带你走。”
余还给阿京递了个眼色,她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他们来的时候坐了船,走的时候,还要坐船离开。
这是一条不近的路,他们现在就必须要启程了。
“念念,哥哥带你回家。”
余念抽噎鼻子……
回家?
多可笑的两个字啊。
她曾经以为顾家大宅是她的家,可那不是。
她又以为,北海别墅是她的家,可那也不是。
行差踏错,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只是心尖上,坠着沉甸甸的东西,不过离开那个男人一日,她便开始想她了。
余念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机早就不见了。
余还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便自顾自的解释,“你若是想躲开顾垣城,那手机怕不是不能要了,里面有gps,若把那手机带在身上,他怕是很快就能找到你。”
余念笑了笑,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的决然。
无所谓了。
余念点了头,终是和余还一起走了。
*
彼时,顾垣城正坐在董事会的正位上。
而今天要投票的议案,便是他要取代自己的父亲顾博澜,成为鼎信集团下一任董事局主席。
或许这投票早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早就该成为鼎信集团名正言顺的董事长。
可有的过场,是必须要走得。
手底下坐着的人,豪情壮志的为顾垣城歌功颂德,一片片演讲稿长篇累牍。
他听得厌了,便抬手看表,直到秦昂急匆匆的装进了会议室,凑到了他的身边。
“老板,出事了!”
顾垣城甩开文件夹便从那座位上弹起来。
他解开了西装的扣子,不再冷静自持,不再心有城府。
“投票吧!有人不同意我成为董事长吗?”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似乎完全没有弄明白为何这个男人会突如其来的发作。
“没有!”
“没有!”
底下的人此起彼伏的应和,皆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好,后续的决议和手续都交给我的弟弟顾垣彻代劳,老三你看着安排,我还有事,大家抱歉。”
顾垣城就这样离开了他成为董事长投票表决的董事会。
顾垣彻一脸茫然,他不知道自家大哥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发起疯来。
顾垣城知道,或许有太多的东西,从一开始便对他不重要。
权利财富不重要,地位职位不重要。
曾经的ceo位置,现在的董事长之位,那都不重要了。
没有什么比得上余念。
“老板,实在抱歉,这都是小美的错。这些日子以来夫人总是喜欢到市里玩,今天早上她说要去余家大宅看看,小美也没有多想,就陪着夫人去了。没想到……在那遇到了余还,小美被人打晕了,夫人也被带走了!我已经找人定位了夫人的手机,沿着高速公路一直在往南跑,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不对!那都是余还的障眼法!”
顾垣城拉掉了自己的领带,拿了车钥匙便往地下车库跑,“余还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们会用余念的手机去追踪信号,所以才会有一直往南跑的假象。”
顾垣城似乎在用自己全部的理智去分析余还的行踪,还有余念。
这丫头到底知道了什么?
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这些恐怖的信号敲打这顾垣城的大脑皮层,他害怕,他恐慌,他甚至已经找不到任何一点思绪了。
不能这样,他必须要把余念找回来。
“秦昂,余还是个黑户,他往返国内和棉兰不能坐飞机,只能坐船!这里直通印尼的只有两个码头,你去东岸、我去西岸,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余还如此吩咐着,他和余还各自带了一票人,都是精兵强将。
他知道余还那个家伙在黑道上摸怕滚打了太多年,他手底下尽是练家子。
为了能把余念抢回来,他不得不做些他曾经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帮派斗争,血拼。
这些见不得光的,曾是顾垣城最厌恶的。
可现在的他没有办法,他只想让余念回来!
“老板,您别着急,就算余还将夫人带走了,我们也有办法……已经找到他的老巢了,我们直接带人杀过去!不怕救不出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