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臻酒醒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
屋子里很安静,戚申醉得比他还要厉害,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睡着,打着一阵阵的呼噜,压根没有一点儿偶像巨星的意思。
他和戚申喝了一天一夜的酒。
喝到了今天一大早,然后穆臻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还有意识的时候,一一正被戚申的保姆逗着玩,看这情况,保姆大概也下班了。
那么……孩子呢?
这是跳进穆臻大脑的第一个想法。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丫头带在身边。
穆臻揉着脑袋站起身,轻轻唤了声,“一一!”
周遭无人,也没有那小丫头的声音。
只是客厅餐桌上摆放着的一大排儿童用品让他察觉了几丝异常。
他大步流星的上了楼,推开了客房的门,随即便被眼前恬淡安宁的画面吸引了视线。
大床上,余念怀里抱着一一,两个人的睡颜都是香甜。
只是余念额头上贴了块纱布,大概是受了伤,脸上还带着些许的苍白。
床头灯昏昏黄黄的亮着,床头柜上还扔着不少吃光的零食袋子。
穆臻不禁失笑,余念这丫头连自己都照顾不明白,竟然还帮他照顾了孩子。
想来这丫头并不是个天生就具有母性光芒的人,否则又怎么会在睡前拉着小丫头吃了这么多东西。
不知不觉的,穆臻的脸色便柔和了。
他将双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就这样站在床边端详了好一会儿。
一一的手中还捏着那个吊坠,他知道这孩子一定给余念看了,余念长得那么像她妈妈。
若是看了这吊坠里的照片,想必他的那些过往,余念也有所了解了吧。
他早就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穆臻并不想吵醒这一大一小,他伸出手,帮余念和一一拉了拉被角。
余念似乎被惊醒了,却又迷迷糊糊的将怀里的小丫头抱得更紧了些。
如果,那个时候,穆臻能够放下一切,或许眼前的画面,并不会这么虚幻了。
又或许,他不会遇到余念,抱着一一沉沉睡着的,依旧是他的小光。
穆臻不知道自己在这床边站了多久,他甚至不敢坐下,生怕细碎的动静都能惊扰了这份平静和谐、。
余念还是醒了,她半睁着眼看了穆臻好一会儿,才像是从那睡梦中缓过神来。
怀里的小丫头并没有什么分量,可这同一个姿势待久了,还是压得她手臂酸麻。
穆臻连忙绕到床的另一侧,将一一从余念的怀里抱了出来。
他在适应父亲这个角色,而这适应的过程,却又好像信手拈来。
穆臻抚了抚一一的小脑袋,他看到了这个小丫头身上的新衣服,随即抬起眼睫,对余念露出了感谢一笑,用口型说了声,“谢谢。”
余念也是笑,她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由着穆臻帮一一重新掖好被角,又把她手心儿里捏着的吊坠放到床头,这才跟在余念的身后,一起离开了房间。
北海的夜总是那么凉。
这对于小孩子而言,当真不是个适宜居住的地方。
这里没有儿童乐园,没有可以逛逛玩玩的商场,也没有好吃的冰淇淋店和甜品店,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海,一片林。
余念和穆臻一起下了楼,客厅里,戚申依旧睡得香。
“你额头上的伤……”穆臻开口问道,却只换来了余念爽快一笑。
“没事,小伤而已。”
那男人在回到客厅的瞬间便下意识的拿起了没有喝完的酒,却被余念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来。
“喂,别喝了,你难道想让你女儿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酒鬼吗?”
穆臻挑眉一愣,忽而无奈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中尽是酸楚。
“瞧瞧你,不过结个婚,现在竟然也学会说教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哪样?”
余念将穆臻手中的酒杯放回茶几上,转身便走到小美买来的那堆东西中,翻出了两瓶儿童酸奶来。
她拧开一瓶递给了穆臻,另一瓶便自己叼在嘴里大口吮着,推了推戚申,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
“以前啊,说到喝酒,没有人比你更积极……别说喝一天一夜,喝三天三夜你都愿意。”
“你把我说得像个酒鬼。”
“不是像,在英国的那几年,你就是个酒鬼!”
好吧,余念大口大口的喝着奶,不敢反驳穆臻的言论。
那个时候,她确实爱喝酒,这人一醉,大概就能心想事成了。
每次想念顾垣城,她就喝酒,酒喝得多了,神智不清了,看着谁都像他。
端酒的人像他,陪她喝酒的人像他,就连门口走过的路人都像他。
那个时候,余念只觉得这酒是世界上顶好的东西。
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人若是得了心病,药石无医,只有这酒最好。
顾垣城啊,就是害她成为酒鬼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家伙,她也不至于被冠上‘酒鬼’的恶名。
穆臻拿着余念递过来的酸奶,却一口都没有喝,只是望着那印了卡通人物的瓶身发呆。
过了良久,才听到他缓缓道了句,“谢谢。”
余念不解,反问,“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过来,帮我照顾一一。我……其实不太好意麻烦你,可一一是个女孩子,我和戚申两个大老爷们,都不太会照顾小女孩,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洗澡,生怕弄伤了她或是弄疼了她……我已经派人去找育儿师了,不会总给你添麻烦的。”
穆臻客气又疏离的解释。
好像一个孩子,足以让一个男人冲掉命中所有属于浪子的基因。
他不再像那时,玩味调侃的逗弄着余念,也不会暧昧亲昵的唤她声小祖宗。
那双桃花眼中,只是写满了落寞和彷徨。
“余念,你会不会……怨我?”
穆臻轻声问,却是探询的望着余念的表情。
她的眉眼好看,无非只是额头上的纱布略过于刺眼,笑容依旧像往常那般潇洒清扬。
“你说海恩娜么?不会……想必当时你也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况且,顾垣城也把那画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