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叔叔?”鸣人迟疑的看着他。
在面前半跪下来的奶白发色青年脆弱的垂着眼帘,漂亮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向挂着轻软笑容的脸上也失去了表情,他不安的轻咬着嘴唇,使得色泽都微微泛白了。
——似乎是因为做不到当众掩饰好自己的情绪,这样的髭切显得失落而无助,他只能背对着同伴们隐忍的垂着头,向鸣人发出了唯一的祈求。
“没事的,不要怕。”小鸣人脸上还挂着泪珠,可他已经踮起脚尖伸手去抱住青年的肩膀,努力让髭切把下巴枕在自己肩上,笨拙的试图安慰道,“那个……其实……有髭切叔叔抱着我,感觉很温暖哦!马上就不害怕了!”
鸣人不知道髭切叔叔突然想到了什么过去的不好回忆,但是这一点上他也能共情,那滋味肯定很难受吧?
金发小孩眨眼间已经忘了刚才的恐惧情绪,竭力的想安慰到青年。他踮着脚尖更努力的用双臂搂紧髭切了,虽然对方看不到,但他脸上还是重新溢起了傻乎乎的灿烂笑容,大声安慰:“现在我也抱着髭切叔叔,所以不要害怕啦,别想那些了!”
膝丸:“…………”
真有一手啊,兄长。主人马上就不哭了,眼看着把情绪迅速的忘掉了呢。
三日月和清光暗中对视来回了几眼。
主公不仅忘掉了情绪,还在手忙脚乱的打着一发发暴击,着急着没法安慰到髭切呢……但是每到这种时候主公就很可怕啊。他要是能看到髭切的侧脸,大概马上会发现平安老刀崩裂的演技下开始微微泛红的眼尾吧?
可怕,那可不是被安慰出来的啊。主公的暴击太惊人了,大概其实只有三日月殿能抵挡得住吧!
“……”三日月深深的和好友清光又对视了一眼,用眼神坚决的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不,他不能。
平安京组老刀们因为活的时间太长,心性都有着历经世事后的豁达,所以才不会再被轻易打动。但是正因为如此,遇到更加特殊的这一个孩子,反而会被那种纯粹到极致的性格吸引暴击啊。
这样的温暖无论遇到谁都会变成救赎,吸引着人认同他的善良和坚持。这个才五岁的人类幼崽脆弱又强大,敏感又坚韧,年幼又成熟,好像一切常人轻易达不到的优点都是天生的。这样的主公……撒起娇是犯规啊。
“……”沉默无措着旁观的山姥切国广。
他是谁,他在哪里,想待在这个本丸里他是不是也得进修一下演技?
可是太为难刀了!他只是……一个仿品啊。
绝望的山姥切默默抱紧了自己的白被单。
安慰半天后,“脆弱无助”的髭切终于停下了微微的颤抖,反过来用手臂把金发孩子托着抱在怀里站起来,语气里终于重新带上了笑意:“嗯……有了主人的安慰,情绪终于恢复了呢。”
气鼓鼓的加州清光飞快的抛去一道冷冽的眼刀。
——信你才有鬼啦!老年撒娇怪!
鸣人安稳的坐在髭切怀里,用手臂紧紧的搂着对方的脖子,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心满意足了:“那太好了,髭切叔叔!”
眼看着年幼主公的情绪终于彻底稳定了,三日月温和的垂下眉眼,关心的问:“好像从刚才就没有看到长谷部了?主公,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只有您跑过来了?”
小孩子一路哭着找人的样子太凄惨了,那绝不是没事的样子。回想着那样子的刀剑付丧神都忍不住在心里想给长谷部记笔账了……如果没什么特殊原因的话,身为主控刀却连主公都照顾不好,手合场见吧!
“对,长谷部叔叔!!”鸣人的小脸上又露出了惊慌,他努力回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巨大樱花树指向最顶端,终于说出了原因“……都是我的错,我练习忍术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长谷部叔叔打飞了!他挂在树顶上下不来了!”
两分钟后。
赶到大樱花树下的在场五振刀剑以及树上挂着的那个都沉默了:“……”
“……主公。”
长谷部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的表情羞耻到似哭似笑,又像是想马上挣脱让他动弹不得的枝条来捂住熟透了的侧脸,半晌才艰难的望了望自己吊在树上的这个姿势,气若游丝的问,“……您不是……您不是去找帮我下来的人了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啊!主公,您为什么要公开处刑啊!我压切长谷部是哪里做的不好了吗?
树上熟透了的长谷部侧开脸,几乎要学山姥切去远方了。完全意识不到他穿着一身禁欲的神父装,现在却衣衫凌乱的伸展着四肢被枝叶捆绑、满脸羞愧隐忍的表情有多过分。
“啊,原来长谷部是被缠在树上了吗?”髭切不着痕的伸手捂住了小鸣人的眼睛,语气轻软,“主人,小心被掉下来的灰尘迷到眼睛哦。”
这下膝丸再次看了看兄长,终于忍不住小心的出声吐槽了:“兄长……你好像意外的……怎么说呢,清醒透彻?”
“有吗?”髭切烦恼的微歪了下头,满脸自然的想了想说,“可是树上确实会掉下灰尘啊,弟弟也要小心哦。”
“是这样吗?!”膝丸信任的惊道,迅速被毫无理由的说服了,再次换来加州清光一个震惊的目光。
加州清光隐蔽的看了看浅绿发色的制服青年,那张帅气的脸庞上只剩一片单纯耿直,完全没了髭切苏醒之前的冷静稳重。膝丸殿真是的,兄长一回来,连脑子都迅速抛弃了啊!这么信任兄长说的每句话吗?
“所以……唔,要怎么帮长谷部下来?”在场大概只有三日月沉吟着认真的思考问题。
“叠罗汉?”膝丸单纯的提出建议,“那种高度……没办法借力跳下来吧?只能抓住他了。”
“那么要找最高的付丧神来行动了呀。”加州清光回神,然后若有所思的开始扫视同伴们。
髭切:盯——
小鸣人后知后觉的跟着向三日月投去一道亮晶晶的目光:“啊!”
“原来三日月叔叔最高啊!”他崇拜的左右看了看叔叔哥哥们,再次隐蔽的向三日月投去想要亲近的小眼神。
——果然三日月叔叔是最像他想象中父亲形象的刀呀!
“那么意思是……”三日月少有的笑容微微发僵,“我来帮忙?要撑起几个人吗?听起来很有趣……哈哈哈,唔,这个时候可不该笑啊。”
天下最美之剑表情一收,彻底笑不出来了。
毕竟鸣人自从往本丸里调整了风景,那棵原本枯死的万叶樱就开始突飞猛涨,无论是高度还是宽度都比以前茂盛了很多倍,看起来完全像是一棵千年老树成了精似的。不再是刀剑们跳上去就能随便依靠机动下来的程度了。
于是可怜的刀剑们按照身高的高低迅速分辨了一下,准备叠起来去帮
长谷部下树。最下面的是表情僵硬的三日月宗近(180),紧接着是膝丸(179),髭切(178)和山姥切国广(172)。
“……虽然知道撑起来的高度还需要考虑四个人叠在一起的重量,但我还是有点莫名不爽喔。”加州清光(165)幽幽的说。
树下五个人,四个人都要叠起来去救人,他作为唯一一个留在地面帮忙扶着三日月的助手,表情却气呼呼的有点幽怨。
——毕竟,要叠罗汉救人的时候,高跟鞋是不能穿的嘛。
这下彻底暴露身高了!
只有小鸣人毫无心理负担的在旁边站着,刀剑们连让他做帮忙打下手的工作都不敢,树上的长谷部也在僵硬的哄着鸣人离远点,以防这群刀剑们万一摔成一团波及到他们精贵脆弱的主公。
“兄长,小心点,可以上来了!”大树旁,膝丸平衡能力一级棒的踩在三日月肩头,还游刃有余的微倾上身,向地上的兄长伸出手拉人一把。
“啊呀,这感觉……很奇妙呢,踩在你身上不要紧吗?梯丸?”髭切轻软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新奇的问,他慢吞吞的在弟弟的帮助下爬上去,膝丸只好苦着脸条件发射的纠正:“……是膝丸啦,兄长。”
“……三日月殿?!你不要紧吧?”加州清光担心的问,下意识扶住了好友。他看着表情更加僵硬的深蓝色狩衣青年,三日月的脸上几乎快写着‘该问要不要紧的人是我吧?’这样的勉强支撑表情了。
“‘无论是刀也好,人也好,大些总是更好的’这样的话以后不想再说了呀……哈哈哈哈。”三日月由衷的无奈叹着气感叹。
“接下来只剩山姥切哥哥了!”鸣人在一边远远看着,语气克制不住的露出兴奋和激动来。
对他一个几岁小孩子来说,虽然救人是很紧迫的事,可是看着大家叠罗汉也好有趣啊,就像玩游戏一样!
“真不知道……对我一个仿品有什么期待的。”僵硬的山姥切惯例口是心非了一句,扯了扯被单,才足下轻点往上跃去。
和他糟糕的社交不同,山姥切国广身手敏捷,动作利索。三两下他就到了他原定到达的恐怖高度,并且保持住了平衡,披在身后的白被单还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帅气的弧度。这振刀让人意外的可靠呢。
——也几乎在同时,最下面的三日月额前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双膝一软,差点直接原地扑倒闪了老腰,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三日月殿?!”加州清光拼命托着好友,累的成了红脸,才勉强防止三日月倒下去,累的他一时间顾不上形象大喘起了气,“等等……主公,别看过来!这样太糟糕了……”
还好长谷部的位置是固定的,至少不需要他们移动调整位置,那才真是要了三日月老命了。
“差不多了。”山姥切目测比较了一下高度,默默拿出了腰间的本体准备劈砍,另一只手也竭力向对方伸了过去,“……先抓住我的手。”
刚来本丸不到半天的山姥切国广糊里糊涂的被迫开始兼职花匠,给万叶樱除枝了——尽管他到现在都搞不懂这些是怎么回事。
“让我想想,这有点像长谷部给我讲的……嗯……睡美人?”树下吃力仰着头的小鸣人突然沉思着、眼睛一亮的说,“哇,真的唉!”
被缠绕在枝叶中等着人来救的沉睡‘公主’,还有历经千难万险才到达的‘王子’画风唯美的对公主伸出了手。
“主公……”只当长谷部是感动得涕泪交加吧,他无颜面对的彻底转过了脸,却不得不把手交给树旁艰难伸过来手的山姥切,终于破罐子破摔的呜咽了起来,“呜呜呜……我长谷部何德何能获得您这样的赞美……”
“没关系,没关系,长谷部很帅气的!”小鸣人反倒是认真夸赞,“当得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