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刘氏打着一双赤脚,身上穿着单薄破旧的里衣,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呼啸的北风透过毛孔穿透了她的身体,整个人如同被冻僵了一般,捡起被顾小成扔到了地上的棉衣,胡乱将鞋子套在脚上,两个手使劲的拽着门,扯着嗓子朝着屋子里疯狂的叫喊着,试图屋子里的李若卿等人,等听见她的呼喊声,能打开门让她避一避风寒。
看起来这主意落空了。
除了坐在窗户上,兴高烈彩的顾小成,不断的冲着她挤眉弄眼的做着鬼脸,不时说出一些让她气的要死要活的咒骂话,压根就没有人理睬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寒冬腊月的天,站在外边能把人冻成肉干,耳边传来一声声顾小成的嘲笑声,北风刮的院子里的被褥到处飞,仓皇失措的张刘氏,顾不上多想,索性一把扯过那条大红被褥,披到身上用来抵御严寒,随即七手八脚将她的行礼和被褥拿了起来。
能穿的都胡乱套在了身上,不能穿的头抬肩抗,反正能带走的东西,坚决全部带走。
在张刘氏的眼睛里,属于她的东西,就算是一根柴火棒,她也得全部带走。
张刘氏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儿子张永生此时不知在何处,总不能一个人跟叫花子似的,在街头流窜吧,无论如何也得寻一处落脚之地。
刚刚来到东来县没有几天,除了回春堂的人,她能认识的人,只就只有顾木林了。
那日顾木林给张刘氏买下新棉袄之时,曾经带着张刘氏到过他暂时租住的破旧屋子里。
当披着大红被褥,衣衫不整,冻的嘴唇发青,差点就要倒在地上的张刘氏,仓皇出现在顾木林的面前的时候,顾木林好一个惊诧。
这张刘氏不是母凭子贵,现在居住着上等的豪宅吗,怎么现在如此落魄?
当张刘氏哭嚎着讲述了事情的原委,说她被李若卿欺负,被赶出之时,那顾木林眼珠子转了几下,随即心里陡然增生了一个主意。
表面上,顾木林对张刘氏的遭遇表示同情,同时又对张刘氏说,不要慌张,作为老乡,他岂能袖手旁观,定不会让张刘氏流落街头。
张刘氏连连道谢。
顾木林心里一直记恨着李若卿。
在他看来,都是李若卿从中作梗,所以他才一个收入颇丰,日子尚可的郎中,一下子成了石头镇上,人人不齿的纵火犯、奸淫之徒,并且受到了牢狱之灾。
并且还是李若卿的缘故,腿上的伤口一直没有痊愈,寒冬腊月之天,腿上伤口处疼痛的厉害,看看他现在的处境,居住着破旧的屋子,一日三餐无所依托,还现在的李若卿,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更是对李若卿的憎恨之意,越来越强烈。
得知张刘氏跟李若卿有关系,顾木林一直想着利用这张刘氏对付李若卿。
毕竟他跟李若卿有过过节,李若卿定不会愿意跟他有所来往。而这张刘氏又是个脑子简单的,给她一点好处就能操控她。
顾木林本来就是一个郎中,石头镇是断然不敢回去了,就算是回去,镇子上的百姓也不买他的账,他的医馆生意断然也不能重新开张;索性留在了东来县,一边寻找着赚钱的机会,一边暗暗计划着如何对付李若卿。
真是老天开眼,让张刘氏来到了他身边。
“张家嫂子,你就安心住了下来,我这里虽然简陋,比不得你那富丽堂皇的大院子,倒是也能遮风挡雨!你放心,只要有我顾木林一口吃的,定不会让你饿肚子!”
张刘氏感激涕零,不禁对李若卿等人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她没有想到,李若卿的心肠竟然是如此强硬!心里更是暗暗懊悔,她的如意算盘,看起来要落了空,这李若卿跟刘月娥不一样,不是那么听话,想让李若卿做张家的儿媳妇,进而巴掌李若卿家产的算盘,看起来是不能实现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拆算张永生跟刘月娥,起码还能赚一大院子,现在倒好,鸡飞蛋打,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得到不说,她还挨了一顿打,被李若卿等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气恼的张刘氏连连叹气,越想越气,禁不住当着顾木林的面大声哭嚎起来。
顾木林顿时知道了这张刘氏的心意。
“老嫂子,莫要伤悲,事情终归会有个办法·······”
顾木林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对张刘氏说道。
张刘氏一听,立刻停止了哀嚎,瞪着一双小黄豆眼睛,急切的询问着方法。
“这李若卿虽然能耐,还终究是个女人,要是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怕她跑了不成?”
顾木林奸笑着说道。
“啊,你的意思是,让我家永生跟李若卿······”
张刘氏试探着说道。
“要是你真有意让永生跟李若卿成事,我倒是可以帮佷······”
顾木林摸索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
“实不相瞒,这是我特意做的药剂,本来想着找机会卖給达官贵人,以用来换取一些银子,现在老嫂子有难,那就先给老嫂子使用吧!”
这顾木林本来就是一个郎中,精通各种中草药,虽然医馆不能开了,但是他终归还是要生活下去吧。在东来县落脚之后,顾木林打起了做黑药剂的主意。
这里有钱的纨绔子弟多,这些出入青楼,如同吃饭饮水一般寻常,索性顾木林做起了这些人的生意。
这顾木林也是有两把刷子,几天的功夫,就用药草做出了催情药,药物还没有来得及售卖出去,这张刘氏就来到了家里。
等顾木林将此药的功效简单介绍之后,张刘氏兴奋不已,攥着药物不不停来回打量。
这药物没有什么味道,要是掺入饭菜之中,竟然不会察觉,如此以来,这若卿不就是掌中之物了!
正如顾木林所说,生米煮成了熟饭,她还能反了不成!
顾木林的小眼睛里眨着狡邪的目光,李若卿,你给我等着,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按照张永生的意思,他是不愿意留在东来县的。
既然跟刘月娥的婚事告吹他,他在东来县连一处容身之所有没有。还不如回到石头镇,安安稳稳的做他的私塾教书先生。
李若卿前几日还跟他说过,等他跟刘月娥成亲之后,会让他在县城做教书先生,而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这固执的老娘,非要留在这里,而他身上的银两不多,总不能坐等吃山空吧,张永生只得将瞒着张刘氏,冒着呼呼的北风,在东来县里到处转悠,试图能找到个谋生的活计。
又累又饿的张永生,穿着单薄的棉衣在县城转悠了大半天,竟然没有一家铺子愿意雇佣他。
一个身体单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除了教书,还能做什么活计呢?
沮丧万分的张永生,拖着两条僵硬的腿来到了新院子,一看,院子竟然是铁将军把守!
老娘会到哪里去了?
老娘是不会自己回张家庄的,思来想去,老娘在东来县的熟人也就只有顾木林。正要出去寻找之际,那早已经等候在此的顾木林,急忙上来招呼着张永生。
“永生,你娘在我处,快快随我来······”
一路上,顾木林添油加醋的诉说着,李若卿如何趁他不在家的功夫,将他老娘从院子里赶出的事情。
从小跟随着张刘氏长大的的张永生,可怜孤寡老娘一辈子疾苦,所以一直对张刘氏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不成想到,都快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还因为他的缘故,冰天雪地里,竟然被李若卿赶出了家门!
心里陡然对李若卿增添了一些怨气。
要不是李若卿如此强势,他何至于如此落魄!
看着身上单薄的棉衣,想起以后自己的无着落的生活,耳边听着顾木林无中生有,听起来让他火冒三丈的话语,张永生不禁有些动摇。
“永生,你想,这李若卿本就是跟你有婚约的,她一个女人家,先后两次强迫休了你,依着李若卿的势力,在东来县哪个姑娘还敢嫁给你?你得为你自己的前程打算一下啊!其实你娘的想法是对的,你要是同李若卿真成了事情,你何苦如此辛苦?”
等回到顾木林家里之后,戏精一般的张刘氏,又是一番哭嚎,不停诉说她受到的委屈,指责张永生身为张家的儿子,却不能帮她出气不说,还不能顶起门户。
“永生啊永声,娘让你跟刘月娥分开,想办法接近李若卿,不就是为了你吗,同李若卿成了,半个东来县就你的了,我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我图个什么?”
张刘氏拖着哭腔喊道。
冻的瑟瑟发抖的张永生,蜷缩成一团,脑子里嗡嗡直响。
下一步,该如何做。
在东来县,要生活下去,必须有一份谋生的行当,而他,除了教书,其他的事情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谁又会聘请他教书呢?
按照老娘的主意,去寻李若卿,可是依照着李若卿的性子,那又是何等艰难?
抱着脑袋,直感觉到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