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胡子祥,近日以来的确被医馆的营业情况搞的焦头烂额。
自从回春堂开张以后,胡子祥在东来县的五家医馆,生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来家家医馆排着如龙的长队,等待就诊的局面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说,他胡子祥成了县城老百姓眼睛,丝毫也不受待见的人物。
往年,他胡子祥走到街道上,哪个不是大老远高声呼喊一声胡郎中,那些试图通过他拉拢庞立来的权贵人家,更是三天两头的请吃请喝,孙兰香就是在一次喝花酒的时候认识的。
眼看着医馆的生日一日不如一日,胡子祥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恐怕他胡家医馆的招牌都要保不住了。
自从回春堂在东来县开张,胡子祥只是在开张当日拜见过李若卿一次,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回春堂红火热闹的样子,更不愿意听到老百姓当着他的面拜高踩低······
谁让他胡子祥不交运,背后的靠山倒了,又恰巧遇到了李若卿这样的一个劲敌呢?
所以,当孙兰香提出要去拜谢陆慕阳的时候,胡子祥连想都没有想,直接点头答应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胡子祥后,孙兰香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吩咐一边垂手而立的小翠到。
“小翠,找出我那件浅蓝色的绮罗裙,那件藕色绣金边短袄······”
“夫人,老爷吩咐过了,要小翠好生照顾夫人······”
“混账东西,让你找衣服怎么就不是好生照顾了!”坐在梳妆镜前往脸上敷着白粉的孙兰香,桃花眼一瞪,翻着白眼瞅一眼大气不敢出的小翠。
“回夫人,老爷说过,夫人要安心在家养胎······”
“再敢顶嘴!回头我就把你卖到玉香园!”
孙兰香咬着牙齿恨恨的对小翠说道。
小翠低头垂手,大气不敢出,随即走进里屋里,找出了孙兰香要的衣服。
只见那孙兰香,脸上敷着厚厚的白粉,一双眉毛画的又细又弯,娇嫩的唇瓣又红又润,梳了当下最为流行的流云发髻,发髻上插上两只金光闪闪的步摇,再配上那藕色金边短袄和浅蓝色的绮罗裙,整个人美的艳丽无双,就算是已经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份姿色到了玉香园,定还是那响当当的头牌。
“把那上等的醉来香带着,跟我走······”
没错,孙兰香如此急不可耐,她迫不及待要见到陆慕阳。
就没有她孙兰香拿不下的男人,她打算好了,要是陆慕阳愿意,她就找个机会把胡子祥的财产卷走,跟着陆慕阳私奔去!
又有美色又有银子,傻子才不会心动呢!
“大爷啊,你这是着了风寒,回去后照着我开的方子,连服三日,即可痊愈了······”
此时,在回春堂的医馆里,陆慕阳跟李若卿两个人正在紧张的忙碌着,现在的陆慕阳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一般的轻症感冒等症状,由陆慕阳来诊治,李若卿专治一些复杂重疾。
“请问您有何病症?”
刚刚诊断完病人的陆慕阳,来不及抬头,低头整理着杂乱的桌面,用温和如同三月春风的语气,对已经端坐于桌面前,等待就诊的病人说道。
“陆郎中······”
娇滴滴的声音让人浑身汗毛直立,陆慕阳不自觉身体抖动了一下,慌张抬起头来。
“这位大姐,请问身体哪里不适?”
很显然,陆慕阳没有认出面前的孙兰香,正是那个躺在街头,浑身脏乱不堪,布满血污的晕厥女子。
“真是贵人多忘事,陆郎中,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兰香心里真是难过啊······”
孙兰香有意无意用白皙娇嫩的手打点了一下陆慕阳的大手。
陆慕阳的脸刷的一下涨的通红,急忙低头垂腰道歉。
“大姐息怒,请恕幕阳眼拙,实在是没有认出大姐······还请大姐告知幕阳身体状况,好让幕阳仔细为大姐诊治·······”
孙兰香一颗心砰砰乱跳,用手里的鸳鸯戏水手帕捂着半边面颊,眼角余光不停的上下打量着陆慕阳。
简直是人间极品!面如新月,一双剑眉直直冲入鬓角,乌黑的眸子黑沉的如同黑曜石般晶莹剔透,闪烁着闪亮有神的光芒,如同画工手下精心画出的鼻翼和棱角分明的唇瓣······
哦,孙兰香不自由轻微发出一声呻吟,身体里随即有一股无法控制的躁动在蔓延,恨不得一下将英俊潇洒的陆慕阳拥入怀中。
“啊······”
声音柔弱无骨,要是在玉香园,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早就如同心肝一般,恨不得将她吞入怀里。
可是,此时的陆慕阳,正襟危坐,连正眼都不曾看她一眼。
“哎哎呀,这不是胡家医馆的小姨娘吗,你家那胡郎中手里有五家医馆,胡子祥在东来县行医一辈子了,难不成医治不了自己小妾的毛病,孙兰香,你这不是砸了胡子祥的招牌吗?”
身后等待着看病的百姓排成了长龙,眼看着这个貌美妖艳的夫人,一直占据着位子却不快点诊断,后面等待的人气不过,刚想过来理论,这才看到,坐在就诊位子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胡子祥的小妾,曾经在玉香园做头牌的孙兰香。
这里的老百姓,没有少吃过胡子祥的苦头,所以,逮住这个机会,哪能白白饶得了她!
索性,后面拍成长龙的老百姓,呼啦一下子围拢上来,七嘴八舌的对着孙兰香挖苦到。
“胡家小姨娘,莫非是在家里闷得慌,特意跑到回春堂来消遣消遣?只不过,这回春堂实在是忙碌的很,陆郎中忙的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时间陪你聊天?想聊天拉闲话,你还是跑到玉香园去吧,那里有钱的人多,有功夫的人更多,保准让你聊的轻松愉快······”
“这胡子祥真是个无能的,当郎中连骗带哄的,莫非是行医几十年来,真的是一点本事都没有?自己的小妾有了疾病,还得跑到回春堂来看诊,看来,这胡家医馆的确是不行了······”
老百姓一阵哄堂大笑。
“你们,你们······”
孙兰香没有想到,会出现现在这么一个局面,急的面红耳赤,一跺脚,拿着帕子捂着眼睛呜呜的哭泣起来。
“我,我来是拜谢陆郎中的······”
“阳哥哥,你见过这位大姐?”
一边的李若卿走了过来,急忙招呼着百姓们重新排好队伍,随即拉着委屈万分的孙兰香来到一边的耳房坐下,过来询问着陆慕阳。
陆慕阳一脸懵懂,到现在他都搞不明白什么症状。
“陆公子,你昨天上午不是从胡同口救了一名昏厥妇人吗,正是这胡子祥的小妾孙兰香。”
好事的老百姓七嘴八舌的说道。
陆慕阳恍然大悟。
“陆公子,我家夫人特意过来拜谢陆公子的救命之恩,这一坛佳酿,是送给陆公子的······”
一位脸上有一道长长疤痕的小丫头模样的姑娘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一坛美酒放到了陆慕阳桌子上。
小姑娘一直低头垂目,不曾抬头看陆慕阳的眼睛。
小姑娘正是孙兰香的使唤丫头,岳小翠。
陆慕阳倒是主意到了小姑娘脸上的伤疤。
仔细看这个小姑娘,虽然穿戴朴素,浑身上下下人打扮,但是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细长有神,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那些干粗笨活计的下人。
只是,脸上的这道长长的伤疤,看起来有点骇人。
此时正值寒冬,要是伤疤吹了寒风,定会在脸上留下疤痕,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也就毁容了。
“大家伙稍安勿躁,稍微等候一下。”
陆慕阳起身歉意的冲着大家伙鞠躬,转身从柜台里面拿出一点药膏,轻轻的擦拭在小姑娘的脸上。
“小妹妹,刚才我给你的伤口擦上了愈合药,连续擦三天,脸上的伤口就愈合了,记住哦,一定要准时擦药,等过了三天,你再来,我看看情况如何······”
陆慕阳温和轻声嘱咐着岳小翠。
岳小翠的头颅垂的更沉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哗哗的流下来。
自从当了孙兰香的使唤丫头,岳小翠就像是掉进了地狱里,动不动就要被孙兰香扇耳光,孙兰香为了拿她出气,不让她睡觉,更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更没有听过一句温和的话语。
此时,她怎么能够不泪如雨下呢?
“还不谢过陆公子,小翠人小不懂事,陆公子见笑了······”
坐在小耳房里的孙兰香,吩咐小翠过来送酒之后,一直贴在门后看着大厅里的陆慕阳,眼睛都不舍得眨。
她真希望,此刻站在陆慕阳的面前的人是她!
那样,她就可以近距离的跟陆慕阳接触,能嗅到陆慕阳身上好闻的气息,能看到陆慕阳那如沐春风般的容貌,而这个小贱人,竟然当着陆慕阳的面,掉眼泪!
“谢过陆公子······”
院子里,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大厅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