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落了下来。
张梅的眼前直冒金星,嘴角渗出了血,应该是把舌头给磕破了,耳朵里也嗡嗡作响,好像天地间变得又吵杂又寂静。
赵浩一时间也愣了。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去伤害自己深爱的女孩?
“你在做什么?”一句不太流利又含着愤怒的中国话,在他们不远处响起来,是那个英国留学生约翰逊。
他刚刚看到这一幕,快步地跑了过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张梅。
赵浩的火气又上来了,“关你什么事儿?”
约翰逊毫不客气,”你打人了,你把她打伤了,我要叫警察!”
赵浩看见约翰逊的手搭在张梅的肩头,更加的气愤了,“你把手给我撒开!”
约翰逊对于这么复杂的中文就已经听不懂了,只能中文英文混着说。
这时候,三个人的争执终于引来了学校的保安。
赵浩一看情况不好,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张梅的心里却是深深的绝望,他把自己打伤了,却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就这么离开了。
赵浩打了一辆出租车,连夜回到了营口。他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了,妈妈的生日也过去了。
赵浩的爸爸妈妈根本没有睡,本来是等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一起来吃个饭,可是没想到,不但没等来未来的儿媳妇,也没等到儿子下班回家。
赵父打电话到儿子的单位一问,单位的人说赵浩早早就走了。
这时候,赵家父母看见赵浩回到家里一言不发,闷闷不乐,非常担心。
赵母问他:“你这是去哪儿了?这大半夜才回来。”
赵浩看着自己的妈妈,心里更加堵得难受,想到傍晚在沈阳发生的一切,不禁失声痛哭。
这可给夫妻俩吓坏了,“这孩子,你这是咋了?”
赵浩也没有隐瞒,告诉爸妈:“梅子在外边有别人了,是他们研究生同学!她和她的一个外国同学好上了!”
赵浩的父母听完非常震惊。
尤其赵浩的爸爸,他对张梅的印象非常好,赶忙问儿子:“是不是误会了?”
赵浩哭着说:“我都看见了!”
赵父不死心:“你好好问问梅子,可能是你自己看错了!”
“没有,今天我就下了班去沈阳找她。可是到了学校,我就看见梅子和她的同学们正在给那个外国人过生日。那个外国人还给梅子一大束花!”赵浩一抹眼泪,咬牙切齿地说:“我气不过,跟梅子吵了几句,打了梅子一个耳光。”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还能打人呢?梅子,以后可是你媳妇啊!”赵父非常不赞同。
“什么媳妇不媳妇的!那个外国人赶快冲过来抱住梅子!我和张梅彻底完了!”赵浩说的语无伦次,但是他的父母也算是听懂了。
按照父母那辈人的理解,张梅找了外国人,是攀了高枝,不要自家的儿子了。
半百的生日过成这样,赵浩的妈妈也很生气,“她不要你,你也不要她了!以后妈再给你找好的!”
在沈阳,张梅在约翰逊的陪护下,到了校医院医检查。她的耳膜竟然被打穿孔了!没办法,只能休息几天。
约翰逊很是担心,问她:“要不要报警?”
张梅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约翰逊也看出端倪了,问张梅:“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吗?”
张梅的性子很刚烈,尤其在念了书以后,眼界更加开阔了,对自己更加看重。她本来想点点头,可是一想到那个火辣辣的耳光还在脸上,心头就充满了怨恨,果断摇摇头,“现在他不是了!”
赵浩和张梅两个年轻人就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句正式的告别,就断了联系。
可是张梅的父母却并不知道。
事有巧合。张梅的二姐张兰就要出嫁了,张梅的父母到赵浩家去邀请他们一家人参加婚礼。
可是赵母看见张家人就是冷言冷语冷脸冷面,她毫不客气地告诉张梅的父母,两个年轻人分手的事情。
这把张家夫妻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我们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母一听更生气了,把赵浩看见的添油加醋告诉了张家夫妻,最后放下狠话:“我们家赵浩就算娶个瘸子、哑巴、聋子,也不会要你家张梅那种不知廉耻的丫头!”
这把张梅的父母给说得又气又急。
等到张梅回家参加姐姐婚礼,她的父母赶紧问张梅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把赵母的话告诉了她。
张梅本来就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怎么就和赵浩走到今天这一步;再加上赵母的话实在让她气愤难当,心灰意冷。她推说姐姐的大好日子不提这些难堪的事情,就随便糊弄了父母几句。
虽然张梅特意赶回来参加二姐张兰的婚礼,可是她对自己的二姐夫何飞很是不满意的。
何飞自幼丧父,是被寡母拉扯长大的。何母在街里有名的刻薄人,而何飞又是非常听寡母的话。张梅很怕二姐张兰受委屈。
再加上何家条件十分不好,这个婚礼也办得寒酸。张梅看着就生气,何家就连按规矩应该给二姐的“三金”和一千零一元钱都没有。
张梅和二姐张兰的感情一直非常好,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心里不痛快。
婚礼上,何飞的妈妈给张兰立了许多规矩,这可彻底惹火了张梅。她不能对长辈不敬,只能对自己的姐夫抱怨了几句,却惹怒了何母,两家人在婚礼上大闹了一场。
婚礼结束后,全家人非常埋怨张梅,张梅也觉得自己委屈。
“二姐穿的旧衣服出嫁,你们也不看一眼吗?”张梅对自己的父母也很生气。
张梅的父母倒是老实人,告诉小女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二姐自己选的,她就得认。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这当娘家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婆婆不重视她,那你们为什么也不给她添一件新衣服呢?”张梅实在想不通,嫁了人连血缘也断了吗?
“你二姐夫家的条件不好,你二姐穿新衣服,你二姐夫就得穿新衣服,我能贴补多少呀?”张母为难地说,“你还没出嫁,我不得给你攒着点儿嫁妆吗?”
贫贱夫妻百事哀。张梅也懂得这道理,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替二姐难过。一时间,她也不想跟父母再多争论什么。婚礼过后不久,她就返回了沈阳
恋人没了,姐姐出嫁了,张梅虽然伤心,但是心理也没有了负担。
在研究生的学业中,她越发的顺风顺水。很快就到了毕业季。
约翰逊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盛情邀请她一起前往英国继续发展,可是张梅却犹豫了。
张梅跟约翰逊商量好,自己趁着过年回家跟父母家人一起讨论一下这件事。如果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同意,她就跟着约翰逊去英国。
约翰逊听完非常高兴,告诉张梅,自己要留在中国等她的好消息。
雪花落下的时候,离年根底就不远了。
张梅回到老家,得知一个好消息,自己的二姐张兰怀孕了。她高兴得立刻跑何家看望张兰。
到了何家以后,只有张兰和何飞两口子在家。
张梅看见自己的二姐,心里再一次腾起了怒火。
张兰并没有普通孕妇那种丰腴富润的状态,反而是焦黄的脸色,枯瘦的身材,挺着大肚子在做饭。
张梅再仔细看饭桌上的饭菜,一碗咸菜疙瘩,一碗小米粥,还有两条看起来就不好吃的小咸鱼。
“我二姐怀孕了,你们就给她吃这些东西吗?”张梅克制不住提高了嗓门。
何飞也很无奈地说:“家里现在只能拿出这些东西了。”
“你是个男人啊,你为什么不去挣钱?”张梅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现在厂子都没了,我也下岗了,钱哪有那么好挣啊?”何飞愁眉苦脸地说,“我现在就是平常蹬三轮车赚点儿钱,想多给你姐添点儿营养。可是想到还要攒钱生孩子住院,我就只能委屈你姐了。”
张梅虽然知道这是实情,可是二姐受到这委屈,她心里还是不痛快。
这时候张兰的婆婆何母回来了,她在楼下就听见自己家吵吵闹闹的;进屋又看见了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股火气上来了。“你个小丫头,怎么又来了?又来破坏我们家的日子?”
张梅一听,气急了,“是我破坏你们日子,还是你们在虐待我姐姐?”
何母也不让腔,“那是你姐姐乐意!是她看好我儿子了,死皮赖脸要嫁过来!没给‘三金’和彩礼都要嫁呢!记着,不是我们家要娶的,是她非要嫁的!”
这可真把张梅气坏了,“是我们非要嫁吗?还不是你们家废物儿子死缠烂打,假装自己非常上进?结果呢?把我二姐骗过来以后,才暴露婆婆刻薄、丈夫窝囊的真实嘴脸!像你们这种人家就应该自生自灭,不要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
张梅的话说完,何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寻死觅活。
张兰一看,闹得实在太难看了,赶紧把自己的妹妹给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