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鸿福的神情在看清桃枝的时候,明显的动了一下。
“看样子,你是认识的。”景若曦步文苏心里颤颠颠的:“为什么要将这东西带进来无尘谷,难道你不知无尘谷是不允许带外物入内的么?”
但随后罗鸿福却道:“二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树枝怎么了?和别的树枝有什么不同么?”
“别装了,这是桃木枝。”步文苏道:“是用来镇鬼压邪祟的,你将桃树种在念锦的坟前,到底是为什么?”
桃树是在坟前就能看的见的,可以拿出来质问罗鸿福。但是血咒符不能轻易拿出来,那是在棺木里的东西,一旦拿出来,就等于对大家说他们动了坟,虽然是在步文礼的允诺下,动的也是自家的坟,但总是不好,不必那么着急说出来。
“我真不知道你说什么。”罗鸿福毕竟是见过外面花花世界的人,也算镇定,在最开始猝不及防的一点慌乱之后,便十分镇定。
“二公子。”罗鸿福道:“我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外出了,你要不问问林栀他们俩,他们俩也跑了几年了,说不定是他们带回来的。”
步文苏对景若曦他们说过,林栀是如今出去采买的师父,还带了个徒弟,两人接手这事情已经七年了。
“至于二公子说这东西是镇压魂魄的,那更冤枉了。”罗鸿福道:“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那也不可能啊。老谷主对我恩重如山,念锦是正经的小少爷,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来呢,要是可以,我宁愿代替他去死。”
罗鸿福说的真情实意的,步文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为何,莫名的看向景若曦。
景若曦正盯着罗鸿福的脸,认真的听他说话,也不知是不是有没有感受到步文苏的目光,只是道:“罗叔,你说老谷主对你恩重如山,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
罗鸿福狐疑的看了一眼景若曦:“你是?”
“我是二公子的朋友。”景若曦含糊道:“谷主托我查一些事情,所以二公子带我来过来,想调查一些情况。”
罗鸿福敏锐的反应过来:“你不是无尘谷的人。”
“我不是,山谷中塌陷,我是被无尘谷救下来的,在这里借住几天。”景若曦道:“恩重如山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秘密,无尘谷中应该有很多人知道。不过既然当事人在场,我希望还是听你亲口说出来好。”
罗鸿福狐疑的看了看步文苏,无尘谷里这些年也只有一个红姑是外来的,但是外出通道塌毁,有一些外面的村民进入山谷,这是大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至于为什么谷主会对景若曦委以重任,虽然他想不明白,但是既然步文苏也在,陪同前来,应该不会有假。
“罗叔,这是叶夫人,她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吧。”步文苏道:“确实是大哥让她来的,你有什么说什么,若是不说,那只好让大哥亲自来了。”
步文苏说的严重,罗鸿福一脸苦笑:“二公子,你让我说什么,我的事情全山谷都知道啊。”
“可是我不知道。”景若曦声音淡淡道:“罗叔,你再给我说一遍吧。”
罗鸿福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但看起来步文苏在无尘谷还是有一定威信的,所以虽然非常不痛快,他还是忍住了。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父母过世的早,一直跟着老谷主,老谷主将我当兄弟一般。二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出去闲转,在毒雾里迷了路,眼看着要死了,是老谷主找到了我,三天两夜,将我从死亡黑潭里背回来。从此我这条命就是他的了,这事情,山谷里无人不知。”
罗鸿福说完就看了看景若曦,再看了看步文苏,显然是我没说谎,事情就是这样。
这种众所周知的事情确实没有说谎的意义,步文苏对景若曦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这一段往事,他也是知道的。
“那果然是恩重如山,过命交易啊。”景若曦微微笑下:“罗叔,我相信你对前谷主的感激是真心的,我从你的表情和语气上,可以看的出你没有说谎。”
罗鸿福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是立刻这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果然,景若曦接着道:“同样的,从你看见这桃枝一瞬间表情的变化,说话的语气,身体轻微的动作,我可以看出你说了慌。这桃枝一定是你带进来的,是你插在程念锦的坟前的,是你……”
景若曦站起来,伸手撑住桌子,逼近一些看着罗鸿福的眼睛:“将用血字写着咒符的布,放在他的棺木夹层里,让这个孩子的灵魂黑暗不见天日,不得自由,永生永世受到禁锢。”
越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心里素质越好,除非铁证如山,要不然没有轻易会承认的。景若曦见多了同事怎么审问犯人,也研究过心理学,在这种情况下,就要先发制人,首先在气势上压倒他,不要问是不是你,而要肯定,就是你。
一旦心里防线被击溃,他就会说出心里藏着最深的秘密。破罐子破摔,到时候捂嘴都捂不住。
罗鸿福显然是心里很强悍的那一种,虽然景若曦的质问掷地有声,但他依然不动如山的坐着:“二公子,你这位朋友怕是有什么毛病,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老谷主对我恩中如天,我绝对不会对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若是我知道谁做了,也一定会替他报仇,将那人碎尸万段。”
“我相信。”景若曦语气一缓,轻飘飘道:“你不但是这么想的,而且,你也是这么做的,对么?”
罗鸿福犹如冰块一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景若曦微微一笑:“说到底,你跟一个出生不过几个月的婴儿能有什么冤仇?有冤仇,那冤仇也一定是来自他身边的人。可那是你恩人的亲外孙,就算你和他父母有仇,看在恩人的面子上,也一定能忍,不至于做下这种赶尽杀绝的,做鬼都不放过的事情,除非……”
景若曦要说什么,步文苏只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