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应有些奇怪,不过景若曦像是没有察觉,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柜台上挑了个款式简洁明了的发簪递给展明耀:“展公子,你看这个怎么样?我觉得这种款式那位小姐一定喜欢。”
展明耀接过发簪,看了看,似笑非笑:“你这是想讨好我,还是想讨好她?”
景若曦也笑了:“展公子多心了,无论你还是那位小姐,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岂是区区一根发簪可以讨好得了的。”
这话说的很实在,展明耀想想也确实如此,点了点头,对老板道:“这个也要了。”
对展明耀这种买的多又不还价的大客户,商家自然是喜欢的,老板殷勤的应着:“这个发簪也要帮公子一并包起来吗?”
“不必包起来。”展明耀说了一声,只是将发簪拿给老板看了一下又收回手来,紧接着塞进了景若曦的手里:“送你了。”
“送我?”景若曦意外了一下:“这我怎么敢收?”
“叶长安的夜明珠你都敢收,这簪子算什么?”展明耀财大气粗,显然不当回事儿:“收下吧,要是不收,是嫌弃我礼轻小气了。”
这发簪只是路边小店的玩物,一根银质发簪上面沾了几粒细碎的红宝石,并不值钱。对展明耀这种身份的人来说,确实只是个小玩意儿罢了,和夜明珠比就更是云泥之别,完全不可比较。
但景若曦还是觉得不妥,毕竟她和展明耀之间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而她和叶长安之间总还熟悉一点。
正要再推辞,叶长安从外面走过来:“既然展公子送给你,你就收着吧,小玩意儿不值钱,别驳了人家的面子。”
景若曦并不想要展明耀的东西,可叶长安都开了口,再不收似乎她真的瞧不上一样,也只好谢过收了下来。不过东西揣进兜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心事并不在这发簪上。
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马匹都已经准备好,众人便出发。
景若曦没有想到秦瑶竟然是会骑马的,一行近十个人里,只有她全然不通骑术。叶长安看她站在马皮前发呆,不由得摇头:“我们总要出门,你不会骑马实在是太不方便了,等回去了有空让燕名好好教一教。”
景若曦有些郁闷,垂头丧气地应了,这年代骑马就像她那个年代在开车,如果不会确实不太方便。
“行了。”叶长安道:“上来吧。”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马背。
景若曦也没有多想,便走了过去。站在马边,被叶长安在腰上扶了一下翻身上了马。
他们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前两天便是骑马的,她也是坐在叶长安的马背上,觉得就像是两个人骑车一样,没什么大不了,也没有多心。这会儿刚坐上,便感觉到了展明耀异样的目光,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对。
叶长安是领导,不管怎么理解,就算她不会骑马需要一个人带,也应该是燕名或者花行风,怎么可能是叶长安呢?再不济,这次还有秦瑶呢,两个姑娘家同骑,肯定更合礼数一些。
就在景若曦的奇怪中。叶长安说了声出发,众人已经纵马往城外去了。
一路无话,骑马看似一件潇洒爽快的事情,其实辛苦的很。马背上颠簸一会儿还好,时间长了便感觉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一样,景若曦来到这个年代,虽然也骑了几次马,但依然不适应,到了傍晚准备找地方投宿的时候,只觉得累的不行。
“累了?”叶长安明知故问,甚至还带着点儿嫌弃的:“你这身体不行啊,回去以后让燕名教你点功夫,早上练一练,也不指望你,有多厉害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教我练功夫?”景若曦吓了一跳:“练功夫不是要从小开始的么,我这一把年纪,怎么练?”
叶长安只想笑:“你有我大么,怎么就一把年纪了?”
景若曦口气:“你不懂,我年纪虽然没你大,可是我的心已经老了。”
这话说的老气横秋,一句三叹,竟让叶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燕名插话道:“少爷,这附近都没有什么城镇,今天晚上我们要在这个村子里过夜了。”
当然这再正常不过了,虽然在京城叶长安和展明耀都是养尊处优的人,但是出门在外谁也没那么讲究,便都牵着马往村子里走。
这是个很寻常的小村庄,夜幕降临,炊烟袅袅,他们可以随便找一户人家,给他些钱,借宿一晚。通常都不会被拒绝。
一阵风吹过,村子深处似乎有一阵阵悠扬的音乐声传了过来,景若曦听力还挺好,侧了侧脸:“难道今天村子里有什么晚会不成,这是唢呐的声音吧还怪好听的。”
那声音似乎是移动的,虽然他们走得很慢,可声音却越来越大,像是有人正敲锣打鼓的朝他们走来。只是再近,那声音却不像是欢快了,反而在这种淡淡凄凉悲痛,有那么点熟悉的感觉。
忽然众人脸色一变,景若曦也想到了。这哪里是什么喜庆的音乐,这分明是哀乐,是有人死了之后送葬的时候才会有的音乐。但这音乐和寻常的哀乐又有些不同,所以一时间他没能分辨出来。
大概是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俗吧,景若曦也没多想,人有生老病死,这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这时候燕名有些不舒服:“还没住下就碰上白事,少爷,我们今日有点晦气啊。”
“这有什么。”景若曦不在意这个:“你一个大男人别那么多心事,生老病死自然轮回,有什么晦气的。”
傍晚起了,风一阵大,一阵小的吹着,众人衣袂翻飞,发丝乱舞,景若曦理了理耳边碎发,正要让大家走吧,忽然看见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些人影,正向天上抛洒着什么?
如果是送葬的队伍,那应该是在抛洒纸钱吧,景若曦正眯着眼睛在看,忽然一阵夜风凛冽吹过,然后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这是有片树叶被风吹在脸上?
只是现在是夏天,又不是深秋,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落叶,景若曦往脸上一抹,将那东西拿下来,脸色有些难看了。
众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那不是什么树叶,而是一张黄色的铜钱形状的纸,正是送葬的队伍抛洒在空中的纸钱,纸钱是轻飘飘的,抛在空中的时候正好来了一阵大风吹了满天,有那么一张就飞到了景若曦面前,啪一声贴在脸上。
这事情也未免太晦气了,虽然景若曦真的不怕鬼神,心里依然有些膈应,连忙将它甩开。
秦瑶忙跑过来,也不知怎么想的,拿袖子给景若曦擦了擦脸,口中难难念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若曦你没事吧。”
“没事儿。”景若曦心里虽然有些郁闷,可还是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一张纸罢了,又不是暗器,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秦瑶顿了顿,总算是收的快,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道:“没事就好,我们快进村找个地方休息吧,等回去了,抽空去趟庙里拜拜,求个平安符。”
景若曦点了点头,跟着众人继续往前走,果然没走几步便和送葬的队伍相遇了。
这送葬的队伍却和一般不同。
一般来说送葬是穿白衣,抬棺材,哭声震天,可这支队伍一样的长,甚至比一般的还长。送葬的人穿的却是大红色的衣服,脸上虽然有悲戚之色,可却并没有人哭,那表情都十分奇怪,像是伤痛,却又要强颜欢笑一般,有些沉重而扭曲。
更奇怪的,队伍中有两具棺木,左右并排而行,每具棺木有四人抬着,那棺木上扎着的却不是白花,而是大红绸缎扎着的红花,那红花若是拿下来换个地方,甚至可以直接装扮花轿迎,娶新娘。
这一幕在昏暗的傍晚显得有些可怖,秦瑶的胆子不大,实在便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低声道:“若曦,他们只是送葬吗?怎么怪怪的?”
景若曦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但是看秦瑶脸色有些白,又安慰道:“大约是不同地方的习俗不同吧,再或者,死者年纪比较大,所以白事当成红事办?”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谁也避免不了,当老人家到了一定年纪,上无父母需要侍奉,下有儿孙满堂围绕,无牵无挂,含笑而终,便可称为喜丧。
只是再是喜丧也不至于穿红衣扎红花吧,景若曦这安慰的话显然并没有成功安慰秦瑶,她还是脸色有些白,当那送葬的队伍和他们擦肩而过,并且有人挽着篮子向他们走了过来的时候,秦瑶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好在他们的队伍人虽然不多,都是年轻会武功的男人,能给人最大的安全感,秦瑶往花行风的身后缩了缩,勉强保持镇定。
挽着篮子走上来的人是个中年妇女,扎着头巾穿着花衣,景若曦眯了眯眼睛,只觉得怎么这形象就那么眼熟。
那人走过来,笑道:“几位是外乡的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