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已经有三日没见到顾长庚了。
他近日因为容予的事情心绪不宁,原本想着推衍算算对方在哪里。
却算了好几次都算不准。
最后他叹了口气,在确定了当日主殿问心之后顾长庚并没有离开剑宗后。
谢远这才让青霄凌云第一大闲人尘渊去帮着在十三小峰各处找找看。
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守在魂灯阁里,暂时走不开。
尘渊得知顾长庚不见了后,挑了挑眉。
基本上想都没有多想,便去了之前他守的镇妖塔。
这里之前有童子过来看过,没瞧见人,怕被周围的妖气伤到,早早的便回去了。
镇妖塔里面是与外头隔绝,神识被里头浓郁的妖气给阻隔。
即使是谢远来探也没有用,除非进去了才能觉察到里头有没有人。
不过一般人是不会想要进去这样暗无天日,没有声响的地方的。
青年瞥了一眼四周从里面溢出来的浓郁妖气。
抬起手轻轻将面前遮掩着视线的黑色妖气给挥洒开来。
尘渊走到镇妖塔门前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进去,他仔细听了下里头的动静后非但没进去。
反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刚往后拉来了距离,从镇妖塔里面“轰隆”一声传来巨响。
那冲击大得尘渊周围枝干稍微细一点儿的树木直接被吹断倒在地上,叶子和着沙子一起被吹的纷扬。
尘渊眯了眯眼睛,这个时候塔门打开了一半。
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从里面出来,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
出来的不是什么妖兽魔怪,而是几日不见踪影的顾长庚。
“尘长老,你怎么在……?!”
青年身上不知被什么妖兽给撕碎了好些,脸上也有一道血痕。
他话刚说到一半,不知道瞧见了什么瞳孔一缩,连忙蓄力朝着塔门处狠狠一挥。
惊寒的剑气本就凌冽,这种程度近乎用了全力。
不仅是塔门被冻住了,四周的树木也在一瞬染上了霜雪。
似乎寒冬已至,天地之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银装素裹。
塔门是被冻住了,只是里头还是有什么东西正猛烈地撞击着门。
一下一下,力道大的整个塔和地面都在震动。
顾长庚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用灵力将塔门完全封印住后,这才真正松了了口气。
“你这几日都在塔里找饕鬄修行?”
“……我没找它,是它先找的我。”
青年刚平复了下气息,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惫。
不过背依旧挺拔如雪松,瞧着倒还成,没多狼狈。
尘渊看了下地上,连同草叶也凝上了冰霜。
不愧是仅次于仙剑的惊寒,这威力很是惊人。
“你师父寻了你几日都不见人影,原是到这镇妖塔里去了。”
“怪不得神识也探不到你。”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守塔人,怎么还把自己给关进去了?”
他说着摇了摇头,觉得顾长庚平日里做事是木讷严谨了些,却不想会笨到把自己给关进去。
“如果你不是守塔人,知道这破除封印的术法。”
“你一旦进去,若是无人发现便再也出不来了你知道吗?”
顾长庚只是听着,没说什么。
毕竟的确是他大意了,被那饕鬄缠斗了三日,让谢远担心了。
本来近来剑宗的事情就多让谢远烦心,此时自己还被困在了塔里。
青年沉默着没反驳,在尘渊没继续说了的时候,这才沉声开口。
“……尘长老,绥师妹不见了。”
尘渊刚还要寻着说顾长庚几句,让他做事多长个心眼的时候。
对方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句,让他整个人都惊了。
“人不见了?!她不在里面?!”
顾长庚摇了摇头。
“我当时在外面守着,听到里面藏佛铃响了我怕是绥师妹出了什么事情,便立刻进去了……”
“人没寻到,我碰到了从昏睡之中清醒过来的饕鬄。”
“然后与它缠斗了三日。”
“不过这三日我想着暂时无法脱身,便引着它从第九重打到第一重,但是也依旧没瞧见绥师妹的身影。”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青年喉结微滚,声音有些颤抖地出声询问。
“尘长老,你说绥师妹她会不会是被里头的妖兽给……”
“你想多了。”
尘渊听都没听完便打断了青年,没好气地笑了一下。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师父身处魂灯阁里,比谁都先觉察到。”
“你放心吧。她的那盏魂灯还好好亮着,那火光旺盛的得很。”
“……可是,里面没人。”
听到少女没事,顾长庚心里的那一块大石头自然就落下了。
只是既然人没事,为何镇妖塔里没有人。
顾长庚微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她修为不过金丹,若是想要从我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我想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他并不是自负,而是了解绥汐。
少女在青霄凌云的时候,练剑或者学习心法都会来问问他。
倒不是说顾长庚的见解有多独到,只是绥汐在剑宗里没什么朋友。
切磋时候一般也只会找他。
顾长庚知道,以少女现在的修为。
就算是从他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却也没办法以一人之力安全下山。
尘渊听后也觉得奇怪。
他寻思着就算是容予不在青霄凌云了,但是要从他和谢远两个化神修为眼皮子底下溜走。
的确很难办到。
“这就奇了怪了,又不是容予亲自来将她带走,我们怎么会发觉不了……”
他话刚说到一半,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猛然清明。
“还真有一个人。”
尘渊沉着脸色,想起了三天前比其他修者晚了半个时辰左右离开的朱翊。
当时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颜色罕见的火狐狸。
这一下子便什么都想的通了。
带走绥汐的不是容予,而是凤山妖主。
“你先回去与你师父报个平安,然后稍微养一下伤。和饕鬄缠斗三日身上一定伤得挺重。”
“我有事要下山一趟。”
尘渊这么对顾长庚说了一句,在准备甩袖离开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他回头,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青年身上。
“还有,绥汐不在镇妖塔的这件事,你先不要与你师父说。”
瞒着自己的师父,这对顾长庚来说的确很难。
毕竟他是守塔的人,谢远那般信任他。
“你放心吧,我下山便是为这件事。”
“……那好。”
半晌,顾长庚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过期限只一月。”
“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将她带回来的话,我会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于师父。”
尘渊扯了扯嘴角,倒是并没有因为对方这样像是带着警告的语气感到不爽。
他只是习惯性带了点儿嘲讽意味,眉梢之间也没什么暖意。
“你倒是实诚。”
他不咸不淡地留下这么一句后,等到顾长庚再抬眸看过去的时候。
视野之中已然没有了尘渊的身影。
……
这几日自绥汐被关入镇妖塔后,绥沉的心绪一直烦躁,且很难平静。
青昀把他手中的修行给强行停下了,也没说什么。
只将少年带去了绝云寺,交给了无尘手里。
说是让无尘帮他静静心。
绥沉和刚来的时候一样,此时正缩着无尘一并在瀑布底下打坐。
按理说这种时候人的心也会随着静下来些许,可绥沉心里有事。
只觉得这耳边的水声越发的嘈杂。
无妄就在少年旁边闭目打坐,他有[心眼],根本不用看也知道旁边人没静下心来。
“还在想你阿姐的事情?”
无尘睁开眼,起身往瀑布外走去。
天地之间从水声嘈杂,变得静谧了好些。
耳边鸟叫声音清脆,瞧见他了亲昵地盘旋着无尘飞了几圈。
“……那镇妖塔那般无声无光,我没办法不担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干脆和她一起进去算了,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
少年薄唇微抿,情绪很是不稳定。
“……可是我师父不让。”
青昀似乎早就知道了绥沉会有这种偏激的想法。
送他来绝云寺的时候用坤天圈暂时锁住了他的灵力。
绝云寺距离剑宗千里,没了灵力他没法御剑。
就算有仙鹤和其他灵宝将他安全带到剑宗,他没灵力也进不了镇妖塔。
可能没到塔门就被妖气给撕个粉碎了。
更别提进去陪绥汐了。
“不仅你师父不让,你阿姐也不会同意。”
无尘捻着佛珠,长睫之下还沾染着些许水泽湿润。
“无情道命里劫数,只有她悟了才算过了。你帮不了她。”
“悟什么?”
少年皱了皱眉,没太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道法无情,自然悟其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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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