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最新的消息,待讲学士李春芳深得帝心,今年肯定要挪位置了。他将会到九卿去进行过度,然后进入礼部担任侍郎一职。
一石激起千层浪,翰林院的平静亦是被打破,如今更是暗流涌动。
翰林院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直都是进行内部提拔,鲜有空降派出现。
若待讲学士李春芳高升之后,翰林院侍讲学士的空缺会被下面的人补上。而层层递进后,翰林待读侍讲会出现空缺。
正是如此,除了林晧然这个新人外,其他五位修撰都有填补翰林侍讲的机会。
从修撰到侍读侍讲,看似只有小小的一步,但实质是关系甚大。前者是史官,打交道的是史籍;后者是讲官,打交道的是皇上和储君。
像翰林侍读高拱,早早就进了裕王府讲学,跟裕王建立了深厚的关系。若将来裕王继承大统,那还能少他的那一份好处吗?
反观修检厅这帮人,不少人已经有十年的翰林资历,但一直都在修史,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哪怕再修十年,他们恐怕还得原地踏步,根本无法积攒下真正有用的政治资本。
翰林院、锦衣卫、司礼监三者有着相似之处,他们接触皇上比一般官员要容易得多。三者强与弱的标准,皆在帝恩。
为什么有时司礼监能权倾朝野,有时是锦衣卫横行天下,而如今的司礼监又几乎销声匿迹呢?一切的兴衰,皆在皇上一人矣。
官场上,外官不如京官,京官不如翰林官。翰林官京亦有着一条线,那就是能面圣和不能面圣,只有面圣的翰林才有得到皇恩的机会,才有“一飞冲天”的可能。
正是如此,这个升迁看似一小步,但却是极为关键的一大步。
现在翰林侍讲将出现空缺,五位修撰亦是磨刀霍霍,希望在这一次的竞争中取胜。只要领先这一步,那他们的地位将会骤然拔高,甚至获得圣上的恩宠,能够一飞冲天。
在五位候选人中,徐远平的机会是最大的,不仅资格最老,而且有着徐阶这个后盾。另外,曹大章的机会亦不小,因为他早就抱了严嵩的大腿。
正是如此,这才是曹大章今天站出来挺林晧然的真正原因。
接下来,他跟徐远平的矛盾还会放大,甚至会直接公开化。二人将争夺那个正六品的翰林侍讲位置,从史官变身为讲官。
“原来如此,咱修检厅怕是要热闹了!”徐渭听着诸大绶的话后,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然后又狡黠地问道:“端甫兄,你不争一争吗?”
“你说,我能拿什么跟人家争?”诸大绶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自嘲地问道。
他对翰林侍讲自然是动心的,只是资历尚浅,在翰林修撰这个位置仅呆了两年。亦没有什么过硬的政绩,更没有抱到什么大腿,机会相当之渺茫。
在他看来,他甚至连林晧然都不如。
虽然林晧然是刚入场的新人,但却有着“大明文魁”的光环,起码皇上知道林晧然这个人,而他诸大绶甚至都不知道圣上长成什么模样。
或许是诸大绶贪杯,又或是诸大绶的心情不佳,很快便是醉倒在桌上。这就是官场,面对着利益,谁都不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林晧然倒没有受影响,却不是他是什么圣人,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升迁。只是他才刚刚入职翰林修撰,自然不会异想天开,真要去指染翰林侍讲这个职位。
如今知道这一条消息,倒是有利于他在修检厅立足,甚至能浑水摸鱼。
在告别徐渭后,林晧然便直接返回潮州会馆。
只是当他回来的时候,会馆的牌匾却挂着“广东第一会馆”,这六个字正是出自他之手。
由于明年是大比之年,故而已经陆续有举子进京备考。
广东会馆那边的声名已经臭了,而潮州会馆却成了“福地”,故而这里自然成为广东举子的首选。正是如此,潮州会馆决定升级成为省级会馆。
林晧然对潮州会馆是有感情的,当初若不是这间会馆,他们那帮人真得住客栈了。虽然不在乎那点钱,但肯定没有在潮州会馆这般自在。
正是如此,在陈掌柜提出了他的构想后,他便痛快地写下了这六个字。相信以他林文魁现在的号召力,广东的举子必然蜂拥而至,直接名正言顺地取代广东会馆的地位。
当他走进会馆大堂,却看到杨富田跟宁江已经回来,正坐在桌子喝酒聊天。
杨富田看着他进来,便兴奋地朝着他招手道:“你回来正好!房子我已经找到好几处,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瞧瞧呢?”
由于三人已经成为京官,自然不宜再继续住在会馆里。现在入职前的流程都忙完了,接下来自然得搬到新住处,正式安居于京城。
“不用特意去瞧!让我直接挑一处就好!”林晧然对住处不是十分讲究,便不想那般麻烦,打算直接选一处。
“你这也太不讲究了!若是你搬进去不合意,我可不负责啊!”杨富田将一叠资料放在桌面上,一副推卸责任的模样。
林晧然在他对面坐下,发现宁江郁郁寡欢,边摊开资料边朝着杨富田问道:“他怎么了?”
“关系户都是这样的,给他的顶头上司刘郎中当头臭骂一顿,就差没让他去洗马厩了!”杨富田睥了他一眼,一副洋洋得意地说道。
宁江狠瞪他一眼,当即亦是挖苦道:“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堂堂一个二甲进士,结果却给人端茶倒水!”
“我这是识时务!”杨富田没有半点害臊,兴致勃勃地指着一张资料道:“这个不错,离顺天贡院很近,地段清雅,晚上又不失乐子。”
“滚!”林晧然睥了他一眼,自然知道挨着烟花之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跟我妹妹一起住的,要求只有一个:治安一定要好!”
“那就这个灵石胡同!隔壁就是槐树胡同,治安没得说的好,不过地方不大,租金要贵很多!”杨富田伸手又是一指,跟着他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