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死去时怀抱有怨恨、冤屈、憎恶乃至深爱之类情绪的人,其灵魂在一段时间内会滞留于世,但他们所在的位面并不是现世,更准确地说,是一个由现世映射出来的次位面。”
康斯坦汀讲解道:“世界上不同区域的神秘学家对这个位面有着不同的名字,星界、狱边异界、异度空间,
当然不管用什么名字,这个次位面永远晦暗阴冷,迷茫的怨灵徘徊于此,看不见希望以及未来,杰奎琳小姐的身躯在被怨灵占据之后,她无处安放的灵魂就会像抽水马桶里的苍蝇一样,咕咚咕咚地被冲到星界,成为茫然无措的怨灵大军之一。”
比喻虽然粗鲁,但极为有效,格蕾·哈瑞斯的指关节紧紧攥住了丈夫的手掌,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苍白,“康斯坦丁先生,请你务必救救杰奎琳,不管代价是什么。”
“这不是代价的问题。”康斯坦丁为难地说道:“如果要救她的话,我先要将灵魂离体,孤身踏入星界,在怨灵环伺的环境中潜伏下来,远远观望,
等到杰奎琳小姐躯体内的怨灵相互厮杀,只剩下最后几个的时候,我再走近唤醒她的灵魂,这个过程实在太过危险、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三百万。”
康斯坦丁的絮絮叨叨被打断,他像脖子被掐住的阉鸡一样停滞住,唇上的香烟啪嗒一声掉下来,点点红光闪烁着烫开了劣质长裤,升起烟雾与焦臭味道,瞪大的眼珠动也不动凝视着说话的威廉·哈瑞斯。
“三百万,只要你答应去救,”坐拥三家跨国银行的威廉·哈瑞斯将下巴枕在手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在杰奎琳醒过来之后,还能给再你两百万。”
康斯坦丁直起身子慌忙抖落与子上的烟灰,咽了咽口水,手掌无意识地对搓了一下,想要保持神秘学专家的矜持,沉吟片刻之后才故作高深地轻声问道:“.....美元?”
“你不是英国人么,英镑。”
威廉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他终于把这次谈话的主导权握在手里,只要不涉及神神怪怪之类的事项,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他还是那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商业骄子、金融巨擘。
康斯坦丁咳嗽了一下,稍稍拉开了衣领的领带,让自己的而呼吸能通畅一些,义正言辞地说道:“游走在地狱与现实的边界,拯救那些深陷泥潭的无助者,这是我学习研究神秘学的初衷,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马上开始,救人刻不容缓。”
纵使威廉在商海沉浮多年,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愣了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询问具体的原理,专业的事情最好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他犹豫着问道:“那我们需要准备什么么?”
“什么都不需要,在我开工的时候保持安静,十五分钟以内不要乱动我陷入沉睡的躯体——不然的话我很可能找不到回来的路,也就是灵魂离体,”
康斯坦丁耸了耸肩,脱下身上褐黄色的长款风衣搭在沙发上,将白衬衫的袖子稍稍卷起,再次和自己点了根烟,毫无敬畏地叙述着最糟糕的可能性,
“到时候我就会和《杀死比尔》里面乌玛·瑟曼扮演的新娘一样,变成就算被爆了菊花都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好,十五分钟。”威廉眼角一抽,转头对自己焦虑不安的妻子说道:“走格蕾,和我去把杰奎琳搬下来。”
“我也去。”艾比盖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威廉凝视了她几秒钟,最后还是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
当三人上楼搬运杰奎琳的时候,康斯坦丁无聊地叼着烟在客厅徘徊,一会儿摸一摸索尼的KD-77A1型号4k液晶电视,一会儿摸一摸褐黄色的透光玻璃酒架。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打开酒架插梢,来回抚摸着各色酒瓶。
“淦,92年的罗曼尼·康帝干红,这玩意儿光一瓶盖就足够让我在买上足够猝死剂量的朗姆了....”
他眉头微皱,颇为不甘地把酒瓶放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坐回沙发上,嘴里还不断嘀咕着“五百万英镑,五百万,五百万....”
威廉与妻子一起把杰奎琳从楼上搬了下来,往日清秀的少女此刻陷入昏迷,脖领上套着一层白色丝绸布帛,用以接住从她嘴角滴答流下的晶莹口水。
而艾比盖尔则在一旁轻柔地用纸巾擦拭着她的嘴唇,眼眸中满是关切与怜惜,态度之亲密未免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当然此时没有人在乎这点小事,威廉把女儿抱到沙发上,而康斯坦丁则将香烟掐灭,格外熟练地从兜里拿出针筒与药剂,在其余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淡定解释道:“放心,这不是毒,而是阿米拉嗪可平静氯硫二苯胺,俗称氯丙嗪,是中枢多巴胺受体的阻断剂,能帮人镇静,镇吐,用上这玩意儿,星界行走成功的概率能高一点。”
格蕾·哈瑞斯显然还是有些不确定,她看着康斯坦丁淡定配置稀释药剂的样子,犹豫着问道:“您确定这是标准流程么?我是说,别的神秘学家也用这种药物?看起来不太令人放心....”
“哈,夫人,您真是少见多怪。”康斯坦丁耸了耸肩,说道:“印第安部落的巫医靠吸食成瘾烟叶来获取‘神明启示’、亚马逊河流流域的原始部落在狂欢节上会用毒蘑菇粉末调动情绪,
从黑非洲的巫毒萨满到欧洲大陆的炼金结社,世界各地很多神秘社团都主张借由药物超脱人体躯壳窠臼,我所认识的很多神秘学家还专门有直通金三角地域的私人供货渠道呢,
与他们比起来,仅仅用氯丙嗪的我最多被判上一个滥用药物的罪名。”
一边说着,他已经将30mg氯丙嗪的药剂通过肌肉注射打进了自己的体内,舒舒服服地瘫在了沙发上,只说了一句,“记住,15分钟一到就把我摇醒。”旋即便陷入了宁静的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