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
段寒霆微怔,看到荣音促狭的笑容,倏然反应过来,抬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敲了一记,“瞎说,怎么可能?”
荣音摸了摸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觉得不太可能,只是婆婆的反应太奇怪了。
对于韩太太怀孕一事,她既不惊讶,也不欢喜,实在不太正常。
段寒霆微叹口气,“母亲不想让我们过去找她,其实是怕父亲知道她的下落。也罢,她能平安就好。”
荣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上一辈的恩怨纠葛他们做晚辈的没有什么话语权,只有干看的份儿。
什么样的家庭养什么样的孩子。
像韩家,虽说人丁单薄,但韩总探长和韩太太十几年恩爱如初,养的韩晓煜虽然傲娇任性了些,但性格开朗活泼,没心没肺的。
反观段寒霆,在段家那样复杂的大家庭中成长,亲眼目睹段大帅是如何在夺得江山的过程中俘获美人,一步一步抛弃糟糠之妻的,他在为母亲感到不值的同时,也在心里厌恶着父亲的朝三暮四,见色忘义。
正因如此,才养成了如今这般孤僻、冷漠的性情。
想到这里,荣音有些心疼自己的相公,巴巴地望着他。
段寒霆一支烟抽完,将烟蒂在烟灰缸里碾灭,转过头对上荣音的眼神,神情一凝,有些呆,“怎么这么看着我?”
觉得你很可怜。
荣音在心里默默道,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要维护男人的尊严,只道:“没事,以后有我陪着你,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段寒霆瞬间知晓了她的意思,心下很是受用。
他薄唇抿出一个笑弧,抬手摸了摸她的耳朵,直触她的敏.感点,惹的荣音轻颤了一下,顺势被他纳入了怀中。
这一.夜,二人各怀心事,做的酣畅淋漓。
到了某个点的时候,荣音哭了,段寒霆心疼坏了,赶紧将她抱起来。
荣音靠在段寒霆汗涔涔的肩头,闭上眼睛,哀哀地想,为什么人人都能怀,她却不能?
她真的,好想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结束的时候天边泛起了微光,段寒霆倚在床头点了一支烟,荣音疲惫地躺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烟草气息,睡得极为安详。
关于当年的“意外”,他没有主动讲,荣音便没问。
每个人都有内心的隐秘,至于愿不愿意说出来是他的自由和权利,她只要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就好。
……
翌日,吃早饭的时候荣音提起段舒岚,说受母亲嘱托,打算去林家看看她。
段寒霆神色一凛,“你去?”
“不然你去?”
荣音用一种我其实并不想去的目光看着他,“你有时间吗?”
段寒霆不敢说话了。
他真没时间。
南边派去的探子传来密报,慕容四少私下和汪帅来往密切,紧锣密鼓地整军训练,大战即将来临,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最近这段时间也在寻找盟友,后山练兵,能抽时间回家已经不易,带荣音搬出来,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怕把她留在段公馆没他护着会被家里人刁难。
荣音将剥好的水煮蛋放在他盘子里,“所以还是我去吧,看看大姐那边什么情况,好长时间没露面了,确实不太对劲。”
“嗯。”
到底是嫡亲大姐,段寒霆说不关心是假的,“多带几个人,别伤着。大姐那脾气你也知道,尽量别跟她起冲突。”
“我知道。”
荣音没好气地说,“我是去看人的,又不是去打架的。她要是好好的,我立马抬腿走人,不给她骂我的机会。”
“大姐那边还好说,林孝成那货要是敢犯浑,你尽管卸他的胳膊腿儿,不用手软。”
段寒霆沉声道。
荣音点点头,对于林孝成她更没什么好印象,上次在日.本酒馆他调.戏殴打她的仇,她在心里记着呢。
虽然段寒霆已经替她出了气,但他如果还敢对她放肆,她就新仇旧恨一起报。
段寒霆嘱咐完,还不是很放心,“要不你别去了,等我腾出空来亲自去瞧瞧。”
话音刚落,阿力等不及进来,焦急地催促着该走了,今天军中还有例会要开。
“行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这点小事我能解决。”
段寒霆将剩了一半的水煮蛋塞进嘴里,漱了漱口,荣音过去给他戴上军帽,理了理他的衣领。
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辛苦了。”
继而相视一笑。
段寒霆俯身亲吻了下荣音的嘴角,“我走了。”
荣音站在门口,目送着军车的离去,神情很是沧桑,她有预感,将来这样的场景会上演很多,甚至愈演愈烈。可能她未来看的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
莲儿在一旁看着,“夫人舍不得少帅吗?”
“舍不得又有什么办法呢。”
荣音轻叹,“他是军人,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脑袋都栓在裤腰带上。”
莲儿揶揄道:“怎么看着您有点后悔了呢?”
“是有点后悔。”
荣音啧了下舌,看着段寒霆冲她挥手的背影,唇边泛起一抹笑意,轻道:“可是不嫁给他,我会更后悔。”
上午没有手术,荣音跟医院请了假,便带雷震去了林家。
原本还想多带几个人的,雷震拧了下眉,冷着脸问,“咱们这是要去干架?”
“呃……不是。不过很有可能会打起来。”
荣音也很无奈,她那个大姑子的脾气跟爆仗似的,一点就炸,又一向看她不顺眼,她这上赶着过去探望,落不着什么好,可能还得背上个“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骂名,想想就令人窒息,但不去又不行,只能未雨绸缪了。
雷震扫了一眼守卫别墅的几个兵,细胳膊细腿的,淡漠道:“只要不是真枪实弹的打仗,带我一个人就够了,我保你安然无恙。”
这是瞧不起谁呢。
那几个兵一瞪眼睛,差点对着雷震的脑袋抡枪。
还没出家门呢,先打起来可还行?
荣音忙上前拦,“哎哎哎,自己人,冷静,冷静。”
到底没让兵哥哥们跟着去,荣音带着雷震一人,开车去了林家。
林小公馆坐落在北平与清苑(今保定)的交界处,真正的林公馆在清苑,小公馆是林家特意为了儿子建的。
这是段夫人坚持的结果,不想让女儿远嫁别市,留在眼皮子底下能放心些,便折中选了这个位置,离段、林两家都近。
段舒岚的夫家是河北名门林家,公公是直系首领林佩奇,与奉军原本是死对头,奉军入关以后,直系和奉军和解,退守关外,段大帅和林大帅握手言和,拜了把子,也让子女联姻,成了儿女亲家。
“到了。”
雷震将车停在大门口,下了车,过去给荣音打开车门。
荣音抬眸打量了一下,林小公馆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红砖成墙,垒成一座复式小楼,看上去端庄又典雅。
据说结婚前夕林家只出了盖房子的钱,装修的钱是段家出的,段舒岚很挑剔,房子的一砖一瓦都是由她亲自挑选,完全按照她的意愿来的。
段家家境殷实,段夫人本来就心疼女儿嫁给一个不怎么成器的公子哥,为她添置了很多嫁妆。
从房子的外观来看,确实是精心设计过的。
且不论段家大小姐的脾气如何,单说这审美确实不赖,难怪是美术系的高材生。
报了身份姓名,下人打量了荣音好几眼,才有些不情愿地将她领进去。
一进客厅,就听见一阵搓麻将的清脆声,伴着几声“幺鸡”“碰”的叫唤,荣音迈步进去,便见客厅摆了一张麻将桌,果然在打牌,林孝成坐在对门的方向,另外三位都是女人,皆穿着热辣的无袖旗袍,长腿外露。
在她的方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桌子底下,一个女人的长腿勾着林孝成的小腿,来回摩挲。
像两条无骨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