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灵门,天下三大圣地之一。
很少人知道,清灵门山门其实是建立在一片毫无边际的桃花海之中的,那是一片四季不见凋零的桃花海,微风拂过,便是掀起了粉色的海潮浪花,片片绯红色的花瓣摇曳落下,将大地铺成了一片粉色的海洋。
这一日,桃花海内。
天空下雪了。
这一场雪是来得那么的突然,很快便是洒满了天地。
洁白的大雪,缤纷落下,整个世界仿佛都仿佛盖上了白色的棉袄,唯有这一片桃花海,却在白雪间显得更加的鲜艳。
一位宫装妇人坐在桃花林内,目光静静地望着天空漫天洒落的鹅毛般的雪花,一言不语。
雪,默默地下,桃花也缤纷落下。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身旁的石桌上放着一杯茶,雪花落在杯里面,茶水早已经冷了。
身边娇小的侍女也是默默无言,静静地将冷了的茶水倒掉,重新倒上了一杯热茶。
咕噜噜的声音,萦绕的白雾升腾而起,似乎打破了这个寂静的画卷一样的世界。
“宗主,别伤心了,赵师姐要是知道您这样的话.......”
侍女低着头,声音停了下来。
本来,她就不懂得怎样去安慰人。
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寂静,宫装妇女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桃花海中,望着天空上飘落的漫天鹅毛大雪。
她不说话,侍女也不说话。
很多年前,这个桃花林里,也曾下过一场雪。
同样的地方,也站着一个小女孩。
那雪很白,夹杂着片片绯红的桃花花瓣,
小女孩看呆了,说,真漂亮。
后来,小女孩长大了。
她离开了桃花林,带着使命走向了远方。
但她还是喜欢看雪,因为下雪的时候,她便能想起桃花了,似乎回到了那一片桃花海里面,而她,便是徜徉在粉色的海洋中,成为其中的一朵桃花。
而现在,桃花谢了。
宫装妇女闭上了眼睛,侍女没有说话。
安静维持了很久,宫装妇女忽然问道,声音很平静:
“秀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秀儿没有回话,她似乎想了很久,宫装妇女也不着急。
“错不错秀儿不知道,所谓的人族大义秀儿也无从判断,不过在秀儿看来,这对师姐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宫装妇女沉默了很久,秀儿也没有再出声。
雪在默默地下着,桃花的花瓣也默默地落下。
“是啊,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宫装妇女低声地喃喃道。
或许以后很多年,在看着天上大雪的时候,那个女孩都在后悔。
后悔当初不应该在那个雪日里踏上那条鹊桥,后悔不该遇见他,更后悔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桃花找到了爱惜她,愿意守护她一生,为她付出一切的人。
但桃花却知道,自己终究是要伤他的,伤地鲜血淋漓。
确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秀儿,那孩子找到了吗?”
宫装妇女站起身来,朝着来路走回去。
“找到了,还有一封赵师姐的信,是关于那一位的消息的。”秀儿在身后亦步亦趋。
“抄录一份给老师送去,原本......就留下来。”
“是......”
两道身影消失在桃花林海深处,原地里,雪花静静地下着,下在这空无一人的石桌上。
而林海间,粉色的花瓣也在静静地落下,
不管有人无人,从来没有停息。
.......
山,这是一座平凡的山头。
既不险峻,也不雄伟,草木森森,平平无奇。
白色的雪,一直在下,漫山遍野里布满了银装素裹。
山腰处是一座古旧的道观,古柏森森,青石小路从道观崎岖蜿蜒而下。
“师傅,我走了。”
年轻的道人一身青色的道袍,跪在雪地上朝着老道人重重地磕了三个饷头,将剑扛在肩上,踏雪离去。
老道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面上皱纹就像是年纪很大的老树皮。
更老的,是那一双眼睛背后深深掩藏着的干枯腐朽的心。
就像一尊空心的老树,枯败,只剩下一个衰老的空壳,很让人怀疑他是怎么活到了这个年纪。
他便静静地站在雪地里,天空上飘散的雪花落到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衣服上,好似要将他覆盖成一个雪人。
他没说话,
年轻的道人也没说话,一步一步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朝着山下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的脚印。
古旧的道观里还有一个道童,躲在门内慢慢地哭。
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对着山路上的年轻道人哭着嗓子大喊:
“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
年青道人脚步一顿,脑袋微侧,嘴角在微微翘起,露出半个笑脸。
“我有一剑,平了天下便回。”
小道童哭道:
“若是回不来呢?”
年轻道人:
“那便不回了。”
言毕,年轻道人大步朝天,再无半点迟疑,身影很快便是消失在山道上的风雪中。
小道童忍不住抽泣,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一次之后再也看不到师兄了。
少年,最不爱离愁。
老道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风雪天地间,像是一尊雕像,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感觉。
就好像他本该就没有感情的。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老道便是住在了这家道观。
他收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徒弟,教导他们成长,又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送下山。
来了又往,往了又来,
像一个个轮回,他永远在那里。
他的弟子们平了魔患,收拾了旧山河,将残存的人族带领重返人间盛世,创建了一个个名传千古的圣地仙门,带着人类走上了修行的道路。
耗尽了所有,没有一个能回来。
有时候他想,或许不是秉承着那一个使命,恐怕他早已经和万年前的师兄师姐们一起沉沉地睡去了。
有时候他会累,有时候也会困,也想好好大睡一场,再也不要醒过来。
但可惜,他不能。
他是人族也是这个天地最后的守墓人,古至尊。
只要黎明的曙光还未出现,他便会在这黑夜里死死地坚守,不管孤独还是寂寞,守护那最后的一盏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