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婴跟叶穿林修炼到深夜。
她有了困意,又因白鹿野在乾坤袋中催促她结束的传音符不停在闪烁,她只好与叶穿林道别,说好明日再继续。
自然要努力些的。
巫神宫都离开了,观天山的杭古秋是因在养伤,还没离去,但叶穿林为了不引起玉京门误会,也确实到了差不多该离开的时候。缇婴希望在叶师兄离开前,跟着他多学学。
缇婴拍亮传音符,告诉二师兄自己要回去睡觉了。再没有传音符亮起,她才匆匆穿过林子,回自己的弟子房。
只是拍二师兄的传音符时,她偶尔想到江雪禾没有用传音符催促她,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但这都是小事。
师兄可能在忙吧——听陈子春说,师兄租了一个洞天,整日躲在洞天中捣鼓,谁也不见,不知道在忙什么。
缇婴推开自己的房门,关门时掩不住打个哈欠。
屋里传来喑哑而轻缓的声音:“回来了?”
缇婴吓一跳,蓦地转身。
她转过身时,背靠着门,浑身吓出冷汗之际,眼前倏地一亮,灵火烛燃起。
她看到风帽扣在桌上,帷纱叠得整齐,江雪禾正坐在桌边。
少年师兄笔挺修长,垂来的黑眸看向她。他神色沉寂周身清寒,分明已在这里等了许久。
江雪禾看到她被吓出汗的额头。
他轻声解释:“之前不点灵火烛,是怕他人误会,前来叩门。”
缇婴瞪他一眼:“原来你晚上没有走,特意留在这里等着吓我。”
她是怕鬼,却并不怕师兄。
缇婴往里走,哈欠不住:“师兄,我真的好累了,我不与你说了,我要睡觉去了。你自便吧。”
江雪禾沉静:往日她见到他,总是要过来闹他的。
今夜他从晚膳等到现在,缇婴不见对他的丝毫兴趣。
饶是江雪禾素来冷静,此时心中也生起些烦闷:他能倚仗的,向来不过是小婴对他的兴趣,喜欢对他动手动脚,喜欢趴伏在他身上玩。
若有一日她不喜欢了,他该如何是好?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无知之时百般撩拨他,他起了兴致,她却收回一切,说这只是玩笑。
江雪禾在桌边静了半天,还是起身,走到了屏风边。
里间灵火烛从来是彻夜不灭的。
烛火重重,江雪禾修长的身影映在屏风上。
江雪禾抬手轻轻敲了两下木屏风,发出“笃笃”的沉闷声音。
缇婴软而不耐的声音响起:“你干嘛?”
江雪禾道:“小婴,我进来了。”
缇婴不吭气。
江雪禾已提醒过她,便越过屏风进入里间。他进去,便与趴伏在床上、衣衫不换、发髻不散的小姑娘四目相对。
她确实很困,黑玉石一样的眼睛却睁着,看他走过来。
江雪禾站到她床边,俯眼低声:“要睡了?”
缇婴哼都懒得哼,只是看着他。
她心中莫名地喜爱师兄的出现,此时拿师兄与白日的叶师兄对比,怎么都觉得师兄不如叶师兄长得好看。她心中不平,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练法术,以后帮师兄疗伤,解了师兄的咒。
可她这般欢喜师兄的出现,却也因为太累了,连撒娇都没力气,只是好困。
江雪禾温声:“纵是要修炼,也不必日日勉强自己如此。循序渐进更好。”
她仍不出声。
江雪禾又道:“你要睡的话,应该洗漱、把发散了,换了衣服再睡。”
缇婴手指慢慢地伸出,勾一勾他的衣带。
江雪禾低头看她搭在自己长带上的细白手指。
缇婴声音很小:“师兄帮我洗漱。”
江雪禾说:“……不能与男子这样要求的。”
缇婴闭上眼。
一会儿,她感觉到床榻下压一点,师兄的气息向她俯过来,又清又暖。已经浅睡迷糊的缇婴一个激灵,睁开眼,见到江雪禾俯身叉着她的双腋,将她翻个身,抱入了怀中。
她睫毛颤一颤。
他伸手捂了她眼睛,声音柔和:“想睡便睡吧,我帮你洗漱。”
师兄真好。
闭着眼的缇婴如是想。
她半睡半醒,感觉到师兄用术法在轻柔地帮自己洗脸,又倒水要她漱口。他十指揉入她发间,力道适中,帮她摘发带,用指帮她顺发。
他好会伺候她。
缇婴问:“你怎么不帮我脱衣服呢?”
江雪禾揉在她乌发间的手指停顿一下,意外她竟然还没睡着。
恐怕他在旁,还是影响到她了。
江雪禾心中这般想,为哄她入睡,他声音放得更轻柔些:“我不能帮你脱衣服。”
他停顿一下:“其他男子也不能。答应我,好吗?”
缇婴闭着眼道:“为什么呢?”
江雪禾道:“……我会不开心。”
等到的,是良久的沉默。
江雪禾小小试探,见她又没反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已经习惯,他并没在意,继续为她摘发带。
没想到怀里睡着的小姑娘忽然一翻身,将脸埋在了他膝上。
江雪禾惊讶:“小婴?”
缇婴声音困而闷,从他腿间传来:“好吧,你不开心,我就不那样。”
江雪禾心间一跳,按在她肩上的手忍不住用力一分,低头看她。
少女的发丝散在他腿间,漆黑如瀑,色泽柔亮。她的发丝又软又细,梳起来便觉得没几根头发,散发时却乌浓稠密,尽铺于他身。
江雪禾按在她肩上的手,轻轻地挪开,抵在了榻上。
他克制着自己的反应,微微后退,不想惊吓到她。
缇婴问:“那你什么时候会帮我脱衣服呢?”
江雪禾半晌回答:“……以后吧。”
缇婴:“哼,你的‘以后’,从来都没有音儿。”
但她也并不计较。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趴伏的地方,慢慢地耸起一座小山,那山有些热度,还会动……她惊讶的时候,江雪禾忽然躬身俯下来,一把将她抱起来。
缇婴:“师兄!”
她稀里糊涂,就被江雪禾塞入了被褥中。
缇婴不悦地睁开眼。
她道:“什么啊?”
江雪禾:“没什么,你该睡了。”
他捂住她张开要说话的小嘴,在她耳边哄她:“你明日不是还要跟你的叶师兄修炼吗?再不睡的话,明日要起不来了。”
缇婴闻言,乖乖地不闹了。
江雪禾登时心情复杂,看着她半晌。
他喃喃自语:“你夜里回来这样晚,白鹿野竟然不管你吗?”
——往往他与缇婴夜里多待一会儿,白鹿野便会百般暗示他。他知道白鹿野的意思,也从来都顺从。
可是白鹿野却不阻拦缇婴和叶穿林。
江雪禾垂下的眼中,寒意若涟,轻轻流淌。
怎么,在二师弟眼中,身为师兄,他便是那个引、诱师妹的坏人,无可救药吗?
江雪禾心中那般想,面上却从不表现出来。
他俯在缇婴耳边,柔声:“师兄这两日已经忙完了,明日陪你一同去修炼,可以吗?”
半睡半醒的缇婴含糊地“嗯”一声。
江雪禾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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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缇婴目瞪口呆又惊喜万分地,还没出门,便遇到了江雪禾来访。
江雪禾给她从膳食堂带了早膳,尽是她喜欢吃、却连续几日因为修炼而来不及去吃的。
缇婴吃饭时,江雪禾便说他空了下来,这几日可以陪她一同去叶穿林那里修行。
缇婴:“啊?”
江雪禾颔首,提醒她:“我昨日与你说过,你已答应。”
缇婴回想,然后不信。
江雪禾早有准备,他拿出一枚留音符——
缇婴那声极困的“嗯”声后,留音符的内容结束。
缇婴:“……”
甜糯的米团子在手中捧一半,嘴里也咬了一口。留音符的内容出来,缇婴却震惊地差点将嘴里的吐出来。
江雪禾不赞同:“小婴。”
知道师兄是提醒她礼数,缇婴囫囵吞枣地把团子咽下去,就高声抱怨:“你使诈,你居然用这种手段……”
居然趁她不清醒时用留音符对付她!
师兄好混账!
师兄果然不是叶师兄那种高风亮节、仙人风范的师兄!
江雪禾:“我只是闲着无事,想陪师妹一同修行罢了。师妹不愿意吗?”
缇婴想一想,将尖锐的声音压下去,继续慢吞吞吃早膳:“也不是啦,只是你以前都不和我们一起修炼……而且你不是不喜欢叶师兄吗?我以为你不想跟叶师兄学习道法呢。”
江雪禾慢悠悠:“知道我不喜欢,你还去?”
缇婴忙低头。
她自有自己的小机灵,偷偷说:“是你不喜欢,又不是我不喜欢。我干嘛要听你的?”
她说完就偷看江雪禾。
江雪禾却并没有不悦,只是无奈而温柔地看着她。
缇婴赶紧移开目光。
她不敢多看他。
自及笄喝酒那夜后,她糊里糊涂缠着师兄玩了他半天,之后清醒过来,就总是还想玩儿……
她看到他的唇,更是心中不甘又酸痒。
可是缇婴渐渐的,已经不是一开始无所顾忌的缇婴了。她开始变得怕他生气,怕他不开心,怕他不喜欢……
缇婴惆怅。
好烦。
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吗?
江雪禾提醒她:“再不吃快些,叶道友就要等得不耐烦了。”
缇婴连忙囫囵吞枣,并看时辰。
她一看到时辰,就更急了:“已经吃了一刻钟了!师兄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江雪禾惊讶又无辜:“我并不知道你与叶道友约好的时间,这样吧,你告诉我,下次我会早早提醒你的。”
缇婴瞪他一眼。
一个连时辰都不知道的笨蛋师兄,要他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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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穿林等到缇婴时,时间已经迟了两刻钟了。
而且,他不只等到缇婴,他还见到了江雪禾。
叶穿林从旁人口中听过无数江雪禾的神秘低调,一如此时——风帽覆身,面容遮掩,不动声色地向他行礼。
叶穿林甩着拂尘,回礼,看眼那被风吹扬的风帽。
缇婴生怕叶穿林对江雪禾有意见,她磕磕绊绊地解释:“我师兄是、是因为脸上和颈上有些伤,怕吓到别人,才一直戴着风帽,不是不尊重叶师兄的意思。
“等我师兄身上的伤好了,他就不会再这样了。”
叶穿林沉静:“无妨。”
他看着江雪禾,意有所指:“江师弟既是仙人转世,你们门派应该给了他很多便利,有很多人愿意教授他道法吧?我学艺不精,也许教不好江师弟。”
江雪禾温文尔雅:“既是学艺不精,为何胆敢教我师妹?我师妹不值得他人用心教授吗?”
缇婴眨眼。
缇婴颇为认同,板着脸看叶穿林:“是的啊,叶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很厉害的,教我可不掉价。”
叶穿林眸子一闪,意味深长看眼江雪禾。
是他误会了江雪禾,以为江雪禾沉寂优雅、秀致温柔宛如大家闺秀,却不想江雪禾嘴皮子,也是厉害的。
唔,江雪禾自然有些本事。
不然,小缇婴脾气如此,可不好降服。
叶穿林能伸能缩,立刻笑一声,道歉说自己说错了。只是他还是坚持他教不了江雪禾。
江雪禾在旁淡然:“你自教师妹便是。我在旁边略看看便是。”
叶穿林:“你怕我误了缇婴?教她教错了?”
他觉得好笑:“江师弟,我可是长云观的首席。”
江雪禾正要说话,缇婴在旁已然不快:“你们还要说多久?我要修炼了!”
两个男子,便双双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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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门的人,以及叶穿林,对江雪禾的实力,都了解得不太深。
叶穿林本想借这个机会,试一试江雪禾的实力,但是缇婴今日格外的刻苦,让他分不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江雪禾在旁看着的缘故,缇婴又听话又懂事,很多道法虽然用不出来,但她讲出来给叶穿林,错误也少。
她还举一反三,分外积极。
叶穿林嘱咐她什么,话没说完,缇婴就迫不及待:“好的,师兄,我这就开始。”
叶穿林一想,便失笑,明白了:这是小姑娘要在她师兄面前好好表现,等着让她师兄夸她聪慧又勤奋呢。
叶穿林洞察了缇婴的想法,便顺着缇婴,也不住夸她。
这对师兄妹之间的修行氛围,一时间,好得不得了。
江雪禾始终沉静看着,一言不发。
他戴着风帽,旁人也窥探不到他的神色。
到了中午,江雪禾倒记得及时喊停,要带他师妹出去吃饭。
缇婴:“叶师兄也一起去……”
叶穿林正要答应,江雪禾温声:“叶道友不是玉京门弟子,总去膳食堂,引人误会。”
缇婴为难地看叶穿林。
叶穿林对她摊手一笑。
缇婴分外心疼他,连忙说:“那我和师兄给你带饭,这样好不好,师兄?”
江雪禾停顿一下,说“好”。
去膳食堂一路,缇婴便比划着上午学到的招式,让江雪禾帮她记一记,看有没有错的。
江雪禾道:“师妹聪慧,自然学什么都是很快的。”
缇婴翘唇一笑。
她笑嘻嘻:“你也不差。”
……虽然你一上午光在旁边看,什么也没学。
缇婴补充:“你记性不差。”
江雪禾受了。
江雪禾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叶道友教你的术法,都是一些十分浅显的。这些简单的,你若愿意学,我也能教你。”
缇婴立刻:“你不行。”
他教,她会分心的,根本学不好。
江雪禾心底微沉。
他轻声:“你觉得我教不好你?你从未跟我学过,怎知我教不了你?”
缇婴已经进步了,知道他有些不快了。
她眼珠一转,说道:“谁让你总是要下山。你又不带我一起下山,留我一个人在山上学习。你总不在,我怎么跟你学嘛?”
江雪禾神色好了些。
他半晌说:“待我忙完这些,会回来经常陪你的。只怕你嫌我烦。”
缇婴:“你怎可能忙完呢?你身上的咒……”
她声音变小,勾住他手指。
江雪禾手指一颤,低头看她。
见小师妹偷偷摸摸地依偎过来,怕旁人听到,她一手遮掩,仰着脸和他说悄悄话:“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黥人咒非常厉害,你一辈子都不一定解得了。”
她自信满满:“无非是我还不够厉害罢了。等我厉害了,不怕你身上的黥人咒了,我也想下山和你一起历练呢。
“青木君的事……我不想你一个人忙。”
江雪禾怔怔看她。
他说:“你和叶道友学道法,是为了快些厉害?”
缇婴:“嗯。”
她又道:“但是,叶师兄,是真的很厉害啊,他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他。我以前跟前师父学法术时,问前师父为什么,前师父只会板着脸说‘没有为什么,你照着练就是’,可叶师兄就会告诉我为什么……”
她感慨,说不出更多的词,只会重复:“真厉害!”
江雪禾提醒她:“他是要回长云观的。”
缇婴垮下脸:“好可惜。”
江雪禾登时被气得半晌无话。
一会儿,安静久了,缇婴又来勾他,拽着他衣袖训斥他:“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江雪禾只好道:“我在想,你在叶道友面前,是否过于乖巧。”
缇婴:“啊?”
江雪禾说:“你平时……些微任性,我行我素,通常不在意他人看法,高兴什么时候做什么便做什么。但是你在叶道友面前,却收敛了性子。”
他在心中补充:一上午时间,他甚至没看到缇婴黑一次脸。
缇婴脾气是很差的。
缇婴对陌生人一般脾气会好些。但这种脾气好些,只是因为她在忍耐着不发火。你若仔细观察她,便会发现她很想发火,她不过是不想欺负陌生人……
而对熟了的人,缇婴的脾气,便不会收敛了。
江雪禾不知被她甩过多少次脸色,据他观察,白鹿野也经常被缇婴甩脸。
然而叶穿林却没有。
为什么?
他并不觉得缇婴把叶穿林当做陌生人——毕竟,一口一个“叶师兄”,听得他心浮气躁许久了。
江雪禾这般提醒,缇婴不禁歪头想了想:“是哦。”
江雪禾:“所以为什么他与众不同呢?”
缇婴奇怪看他一眼。
缇婴敷衍回答:“可能是因为叶师兄人好,我很喜欢他吧。”
江雪禾停下脚步。
二人已经到了膳食堂前,缇婴闻到了香味,甩开师兄的手就往里跑:“大婶好像蒸了我最喜欢的年糕……”
江雪禾:“小婴,别吃太多甜食,小心牙疼。”
缇婴不理他,跑进膳食堂就往人群中挤,口中回他:“我不会牙疼的。我长大了,我还是修士,我才不会多吃两口年糕就牙疼。”
旁人看到活泼漂亮的小师妹过来,纷纷让路。
缇婴在前:“师兄,你吃不吃?”
江雪禾还在生她不给叶穿林甩脸的气,闻言淡声:“不吃。”
她从人群中钻出来,露一个笑脸:“真的不吃呀?”
江雪禾侧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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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抢了三碗年糕。
她与江雪禾坐于一桌,念念有词:“这是我的,这是师兄的……”
江雪禾听她记着他,心不禁软下:“我不是说不吃……”
结果他听到缇婴继续念:“这是叶师兄的……师兄你说什么?”
江雪禾看着桌上的三碗年糕。
他心中委屈与气怒更甚——曾几何时,他与小婴之间,多插了一个人。
连白鹿野都不曾插入。
江雪禾道:“我说,我不吃。”
缇婴仰脸托腮:“我知道嘛。那我替你吃了你的那份,好不好?”
半晌,江雪禾无奈地“嗯”一声,缇婴立即欢呼,快乐地将年糕往自己面前拢。
而缇婴耳边又听到了膳食堂的大婶叫卖“荷叶鸡”,她坐不住了:“我也要吃。师兄,你是不是也想吃啊?”
左右她会带三人份的,他为何要让步?
江雪禾便道:“嗯。”
缇婴诧异看他一眼。
她本只是非常客气地问一声,她知道江雪禾不喜欢这些口味——师兄口味非常清淡,平时都是她荤素不忌,他陪着她略吃一两口,意思一下,就将剩下的都给她。
今日他却说他要。
缇婴犹豫了一下怀里的灵石:之前都给师兄了,买吃的怕不够了。算了,她委屈一下,和叶师兄分一只鸡好了。
师兄好不容易有兴致吃一次饭,她怎能嫌弃?
缇婴便心疼地捏着钱袋子,去抢新的膳食。
江雪禾坐在桌边等待,少有的有些无事可做。
以前,都是他忙前忙后招呼缇婴,今日竟然是缇婴招待他……若说前后之变有什么区别,区别便是,缇婴认识了叶穿林。
江雪禾不动声色地想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想不到在他于洞天忙碌的这些天,缇婴身上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旁边有一人坐下。
少年惊讶又欢喜,声音怯而带笑:“师兄!”
江雪禾眼皮一撩,见是陈子春。
他一颔首。
陈子春:“师兄,你从洞天出来了?我看门派记录,你把洞天还回去了,是用完了,不需要了吗?”
江雪禾温声:“是。”
陈子春舒口气:“那太好了。”
江雪禾偏脸。
陈子春凑过来,犹豫一下:“师兄,你不在的这几日,我其实……一直生怕叶首席从你这里,抢走小婴呢。”
江雪禾看他一眼。
江雪禾:“有白鹿野在。”
陈子春:“……可我看白师兄,挺满意挺高兴的啊。”
江雪禾眼皮一动,微微笑了一下。
他笑意冰凉,但他并未摘风帽,陈子春便没看清。
陈子春只听到江雪禾声音轻柔:“如何就从我这里,抢走小婴了呢?”
陈子春意外地看他一眼:他竟没有否认小婴是他的。
陈子春原本三分玩笑,此时却因江雪禾态度的转变,不禁沉吟了起来。
江雪禾提醒:“陈师弟?”
陈子春压低声音:“这话,其实只是大家私下里的传言,当不得真,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师兄,怕真假难辨,反而惹了麻烦。”
江雪禾偏脸:“什么传言?”
陈子春道:“大家都猜,叶首席看上了小婴,想和玉京门联姻,将小婴带回长云观。不然,他为什么一直迟迟赖着不走?”
良久的沉默。
陈子春:“师兄?”
江雪禾温和:“你必然听错了。”
陈子春:“怎么可能……”
江雪禾重复:“你听错了。”
陈子春正要认真反驳,见师兄手轻轻在桌上一拂,端了茶盏,掀开风帽喝茶。
半张桌子,自江雪禾拂过的地方,丝丝缕缕裂开细缝,凛冽森然。
陈子春:“……”
江雪禾俯眼顺着陈子春视线看过去,轻声诧异:“桌子怎么了?”
陈子春瞥他一眼,非常懂事:“可能本来就坏了,师兄戴着风帽,刚才才没注意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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