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雪。”
坐在他同一排的夏莲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能看到这东西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这是具象化的灰色雾气……”
“你也可以认为是……天使雕塑的躯壳。”
漫天飘落的雪花，仿佛一股有灵性的黄沙般乘着雨雾落下，在操场上一点点汇聚了起来，像堆雪人似的汇聚到了一起。
“天使雕塑来了。”夏莲眯起了眼睛，“这一次针对的是我们这里所有‘看到’它们的人。”
“‘所有人’？！”李慧鸢失声道。
“‘它们’？！”林异的关注点，更在于天使雕塑本身。
他果真在操场上发现了许多个“雪花堆”，每一个雪花堆看起来都是一个天使雕塑！
“一、二、三……八、九……十！”
“十个？！”林异瞪大了眼睛，“这么多，一旦它们降临，我们该怎么办？有没有办法阻止？”
“阻止？”夏莲摇了摇头，“那东西你要是沾到了，你也会被慢慢污染成天使雕塑。”
“能对抗，但不是这样对抗的，等老大他们来了就好了，你保护好自己就行。”夏莲平静地说道，似乎这场面，她早已经司空见惯。
林异怔了怔，随后就发现，看台上的人，除了体验生们仓皇四顾面色苍白，以及部分体育生有些紧张之外，其他人都十分平静，尤其是像谢华阳他们，更是淡定的不行。
“呃……看来我们相对安全？”林异小声道。
夏莲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们之所以安全，是因为这里不是战场。”
“一城之战，当敌军进入城门，那么就意味着这场战斗已经溃败了。”
林异心头一凛，是啊，真正的战场……在巨蛋之外的区域啊！
“是我想得简单了……”他赶紧认错。
夏莲道：“无所谓，这本就不是你的战争，好好在位子上待着吧，虽然老大很看重你，但在我看来……你终究不是体育生，就算你再怎么样，也注定了无法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在这场盛宴中，你能得到多少就多少吧。”
夏莲说罢，徐徐起身，双手撑着前面的围栏，眺望着操场上那逐渐成型的雪人堆，神色复杂。
夏莲的话，让林异若有所思，也让一边的李慧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注定了无法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吗？
她抿了抿嘴。
很快，那雪堆成型了，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方的东西。
渐渐地那东西上开始浮现出纹路，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对它进行雕刻一样。
羽毛的纹路，越来越清晰。
到了最后，那雪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收拢了翅膀将自己包裹起来的小个子天使。
林异的瞳孔微微一缩，一旁的李慧鸢也是震惊道：“这个小个子的，是老大口中所说的那种‘暴怒天使’！”
“没错。”夏莲的表情略微严肃了一些，她明着向李慧鸢讲解，却也在同时说给了林异听，“进攻体育馆的，基本上都是暴怒天使，它们借助异常天气从虚空之中降生，像投放一样出现在校区各地。”
“换作平时，它们都是随机降生在校区内的，但在入侵期间，它们会集中攻坚……就像你现在所见到的这样。”
“这么多暴怒天使……一旦集体行动，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必死无疑？”李慧鸢焦虑道。
夏莲道：“可它们现在还没成型……也不会有机会成型。”
“‘不会有机会’？”林异沉声问道，“可它们这个样子我们不也是拿它们没任何办法吗？”
暴怒天使的这种降生方式简直就有bug啊，看似缓慢可一旦去阻止就会被沾上污染，让自己也慢慢被转化成天使，可不阻止的话，一旦让它们成型，不一样是被杀害？
结局看起来都没区别啊！
“放心吧，这不是你有能力处置的范畴了。”夏莲看了一眼巨蛋的顶部，然后看了一眼安全通道，“估计就是这一两分钟的时间了，你有能耐的话……可以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异心头一凛，暗暗记下了夏莲的话。
果不其然，安全通道那边很快传来了巨大的动静，像被炸弹炸开了门一样，紧接着，一个个体育生接二连三地从那边冲了出来，数量虽多却井然有序，很显然是早就经过了系统化的训练。
而在这一批次里，林异终于是看到了徐顺康他们几个人的身影了。
这些体育生的身上都受到了一些不轻不重的伤，但一直到所有人都进来了，安全通道那边都没有看到体育老师的身影。
林异心中满是疑惑，却没有询问什么，而是尽可能地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也好在以后需要寻找蛛丝马迹的时候能够在脑海里把这些画面给“调”出来。
这一批涌进来的体育生，大概有近千人，数量上直接碾压了看台二层的学生数。
林异有些心惊，他两次体育课上下来，加起来都没见到过这么多的体育生……而现在暴怒天使似乎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把这些体育生都给捅出来了。
很显然这些全部都是一、二阶段的体育生，而这才是体育馆的主体战力。
但是，这批体育生却没有进入看台二层，而是从安全通道出来之后马上就分散到了看台一层去。
而安全通道那边，却没有任何追过来的天使雕塑——至少，在林异的视界与感知里，是没有发现天使雕塑的影子的。
“咦……暴怒天使呢？”林异疑惑道。
夏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抬头看向了巨蛋的顶部。
林异有所领悟，赶紧跟着抬起了头来。
“这……”他睁大了眼睛，“体育老师……们？！”
只见巨蛋的穹顶之上，多出来了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密密麻麻的看起来起码有几十个，而这些人全部都是穿着清一色的李小龙同款紧身衣的蓝色版本，男的女的都有，远不止林异在体育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几个那么少。
但是，所有的体育老师都有相同的特征，那就是身体上像是燃烧着天蓝色火焰一样的气息，然后还有一些血红色的蒸汽。
他们像站在悬崖上俯瞰下方一样看着巨蛋下面的操场，其中一个体育老师忽然开口，高声下令道：“看台二层上所有的体验生们听着！”
“我以体育老师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执行以下三条指令，从现在起，直到我们以体育老师的身份取消指令为止！”
“第一，伸手抓住你们手边的扶手！”
“第二，反复告诉你们自己，你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体育馆巨蛋的二层看台！”
“第三，当你们将位置信息反复背诵过十遍及以上时，闭上你们的眼睛，不论你们产生什么感觉，不论你们听到什么，都不许睁开眼睛并做出任何的回应！”
“现在开始执行命令，完毕！！！”
“其余体育生，前往看台一层！”
体育老师的声音像洪钟一般回荡在巨蛋上空，震得空气都出现了些许的波纹。
在体育老师说话的时候，看台二层的体验生们纷纷四下张望，然后才有一些眼尖的人发现了站在巨蛋穹顶上的那群体育老师。
“真的是体育老师！”
“他们……他们站在了那边？！”
“闭嘴，白痴！快听老师在讲什么！”
看台二层上的小区域内发生了一些哄乱的现象，但大部分体验生都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在本能的驱使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听起了体育老师的话。
随着体育老师的那一声“完毕”，九成以上的体验生都赶紧找到了身边的扶手，然后将它死死地握住，开始默念着诸如“我正在体育馆巨蛋二层”之类的话。
魏亮和林异也是赶紧寻找起了身边的扶手，但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极其突兀地穿透了嘈杂的环境，落到了林异的耳中。
“林异、魏亮，你们俩跟着体育生去一层看台。”
林异怔了一下，然后仿佛是产生了某种感应，看向了巨蛋穹顶的某处，果真就在他目光所向的方向上，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这群人最前方……
老大。
“老大……？！”林异张大了嘴巴，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她怎么和体育老师一起跑那上面去了？而且……老大让我去看台一层？”
夏莲闻言，面色古怪地看着林异，忍不住道：“老大让你去看台一层？”
“嗯。”林异点了点头，“你们没听到？”
夏莲和李慧鸢对视了一眼，双双摇了摇头。
林异看向了魏亮：“亮子，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魏亮撇了撇嘴，“但是我不去！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体验生，我就在这里好了……”
他说着就抓住了身边的扶手，然后直接对外界的情况充耳不闻，开始念叨起了自己正在体育馆巨蛋二层之类的话。
魏亮的做法让林异感到不解，但林异却没有去质疑他。
“喂，你搞什么啊？”夏莲有些生气了，在她的印象里，魏亮这家伙真的是有机会对她动手动脚就绝对不会放过揩油的机会，但现在居然如此果断地直接原地挂机！
这种反常的做法，直接让她把刚刚建立起来的对魏亮的印象给颠覆了。
这个贱兮兮的家伙，竟然让她完全搞不懂。
而且放在之前，魏亮肯定是笑嘻嘻地说“夏莲妹纸，我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话，但是现在却直接是不回她的话了。
“那亮子，我去看台一层咯？”林异试探道。
“去吧去吧去吧……”魏亮连连摆手。
林异又看了一眼魏亮，抿了一下嘴后从座位上起身，然后和李慧鸢、夏莲一起，开始跟着体育生的人流，走向了看台的楼梯。
他时不时地看一眼老大的位置，眼中的迷惑之色越发浓郁。
夏莲似乎看出来了他的疑惑，不禁问道：“林异，你似乎有很多问题？”
林异迟疑了一下，然后道：“我只是没想到，老大竟然跑那边去了……”
夏莲忍不住道：“你跟着老大训练了这么久，难道都不知道老大是什么水平吗？”
“呃……”林异愣了一下，他是真的没想过老大是什么水平。
在他的刻板印象里，老大难道不是最强的那一个体育生吗？
至于水平……
不管他是什么水平，反正都是被老大瞬秒，那么老大是什么水平，似乎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现在被夏莲这么一说，老大的高度就耐人寻味了啊……
夏莲语气凝重，看着老大，眼中满是敬畏之色：“老大不止是我们体育生的老大，还是整个体育系的老大。”
林异：“？！”
林异震撼之际，已经体育生的队伍来到了巨蛋看台一层。
刚走出楼梯，就见老大单臂一甩，一条漆黑而巨大的锁链就被她甩了出来，像巨轮的投下了铁锚一样，从巨蛋的顶层垂落了下来。
若是仔细看去，就会那铁链之上竟然还串联着一些什么东西，使得整条铁链看起来就像是一条下垂的紫藤萝花。
「等等……那是？！」
林异的眼中光华浮动，像是高倍镜一样拉近着与铁链之间的距离，紧接着就发现，那铁链上所串联的东西，竟然全部都是雕塑！
那些雕塑与绿林带里雕塑方阵中的成员极其相似，也就是一开始的那种「非人的同学」在白天所维持的状态。
只不过，如今老大手中的那一条铁链上，竟然像是穿珍珠项链似的穿满了这种伪人雕塑！
而在这铁链子之中的某个环节上，他更似乎是看到了一些带着翅膀的身影，那似乎是……暴怒天使？！
“连暴怒天使都被老大穿起来了？！”林异失声道。
李慧鸢大惊：“哪里哪里？”
“那儿，铁链上啊！”林异指着铁链道。
“啊？”李慧鸢见鬼似的看着林异，“不是……那么远，你怎么看清楚的啊？”
夏莲也是面色古怪地看了林异一眼，但还是解释道：“体育馆因为某些原因，能够全方面削弱进入体育馆内的天使雕塑的特性……在体育馆外，很少有人能够在天使雕塑的追杀生还下来，任何人一旦与天使雕塑遭遇，生还率都极低。”
“哪怕是老大也不例外？”林异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