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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集 金蝉脱壳(1 / 1)

河北道上,天子军营。

陈匡、陈规奔至,未见兄长,先拜主帅东海王。

见东海王问及邺城情况,二陈顺口答道:城内听闻皇师到来,成都王部众已皆离散矣。

东海王闻言大喜,信以为真,由是戒心全无,防备松懈。

前至荡阴,只听前面喊声如雷,石超率引五万兵掩至,突入司马越中军,挟矢石而攻。帝师顷刻大败,司马越顾不得天子,依仗马快,弃军而逃。

惠帝銮舆行走艰难,又护卫尽散,登时身中数箭,面颊上亦中一矢,血流满面,大叫一声,跌下辇来。未见性命如何,先觉四肢难举。

百官侍御见天子中箭倒地,乱作一团,当即各自逃散,将惠帝遗于草地之上。

惟嵇绍朝服登辇,不肯稍退,并以身体卫护惠帝。石超引兵至于帝前,欲杀嵇绍。

惠帝虽然身受重伤,兀自向石超哭求道:此乃忠臣也,请勿杀之。

石超答道:某奉皇太弟旨意,惟不侵犯陛下,其余一个不留。

于是就于惠帝面前,将嵇绍诛杀,鲜血溅于帝袍。惠帝惊倒于草丛之中,众军皆乱争相搀扶,当时亡失玉玺六颗,四处找寻未果,遂致失去无存。

石超大胜,率众挟持天子车驾,还至大营。

惠帝饥馁难耐,求进饮食,石超只进清水,汤饼全无。左右见皇帝满脸流血,哀号不止,心中不忍,偷进秋桃数枚,天子泣下,勉强以桃充饥。

石超还师,挟天子送至邺城。

司马颖闻之,急率部下全班文武迎出,奉惠帝入邺,以酒食拜奉,帝方得食。

皇太弟请改年号为建武,惠帝不敢不从。

左右侍臣见帝服上沾有血迹,请脱之加以浣洗,惠帝大哭不从:此乃忠臣嵇侍中之血,何浣之有!

左右闻之,无不泣下。

镜头转换,按下天子,再说东海王司马越。

东海王弃兵而逃,先至下邳,命人叫城。

徐州都督、东平王司马楙闻说是东海王到此,异常干脆决绝,闭门不纳。司马越无奈,只得单身匹马逃回封地东海国,凄凉至甚。

心腹谋臣孙惠闻说东海王还国,于是寻找而至,登堂献计:殿下虽败,封国尚存。当年刘备仅借刘景升新野一县之地,终得三分天下。殿下犹可待机复振大业,何需忧虑?

司马越忧愁稍解,于是问道:卿有何计,助我重兴大业?

孙惠答道:殿下宜邀结宗室藩镇,同奖王室,不奉朝命,候其再举,可保无虞。

司马越从之,遂以孙惠为记室参军,重加任用。

其后不久,司马颖以同为宗室兄弟之名,请惠帝诏恕司马越之罪,使其回朝。司马越与孙惠商议,恐被招回诱害,拒不应命。

按下东海王还国,再说京都洛阳。

帝师既败,陈胗与上官巳收集残兵,回奉太子司马覃为主,固守洛阳。

河间王司马颙初闻司马越讨伐成都王,即遣张方率兵二万,来助皇太弟司马颖。但大军未至,司马越军已败,张方便既回军,乘机再次进攻洛阳。

上官巳派苗愿抵抗张方,屡次失败。

太子司马覃却又背后动刀,遣宫中禁军袭击上官巳,上官巳及苗愿兵败逃走。太子举城向张方投降,却遭再次被废。

并州刺史东瀛公司马腾,乃司马越同母弟,闻兄长败回东海国,欲为报仇,乃唆使安北将军王浚出兵,杀死司马颖所置幽州刺史和演。

司马颖闻报大怒,出兵讨伐司马腾。

八月,王浚引幽州之兵,联合段部鲜卑首领段务勿尘,以及乌桓羯朱等诸胡之兵,响应东嬴公司马腾,共起大军二十余万,兵发并州进讨司马颖,来袭邺城。

司马颖闻报大惊,急聚文武商议对策。

王戎出班进言:乌丸及鲜卑凶悍难敌,我中原之兵非其敌手,不如遣使求和为上。

司马颖犹豫不决,于是问于诸将:战与和孰利?公等请为孤言之。

石超自恃勇武答道:王浚乃无用之辈,司马腾亦坐谈之客,何必求和?战之可也。

王戎见他说到“清谈之客”,连自己也讥讽在内,于是冷笑道:将军差矣。我闻王浚颇能任贤,更兼土广兵强。田坚、田许乃智谋之士,藩己、逄纪尽为忠臣,任其军事。另有贡良为大将,何谓无用之人?

石超亦冷笑:以某观之,王公口中这些小辈,皆碌碌之才,何足道哉!

王戎嘿然不语,暗道:成都王专用此大语炎炎者,焉能不败!

司马颖意决,于是下令:命王斌为幽州刺史,作为主将,石超为副。率李毅等帐下能征惯战诸将,发兵十万,前往抵挡王浚幽州之兵。大将王粹引兵西向,抵敌东瀛公司马腾并州人马。同时发檄匈奴左贤王、北部都尉刘渊,使其发兵来助。

诸将领命,分头而出。

只说使者赍持檄文,至匈奴王庭来见左贤王刘渊,说明来意。

刘渊看罢檄文,因思与成都王相交甚厚,其势不得不救。遂对来使说道:贵使还报成都王殿下,某即派左於陆王刘宏为将,领五千精锐匈奴骑兵,前往相助王粹。

使者告辞,驰报邺城。成都王大喜,便欲领兵亲出,忽然想起一事,吓出一身冷汗,暗道:前番东安王司马繇劝我释甲请罪,我今出城大战,若其与北兵里应外合,那还得了?

想到此处,将牙一咬,寻来心腹侍卫,吩咐道:卿速至东安王府,将司马繇执而杀之,要悄悄行事,勿使天子及文武群臣得知。

侍卫领命而去,至夜回报:已将东安王以绳勒死,偷运出宫去埋了,并无外人知晓。

成都王闻此,忽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我怎地将此人忘了?若留此人,必是大患。

于是急令侍卫:你可速去天子行宫,将左将军司马睿唤来,说我有事相商。

侍卫去了半晌,空手而回,奏道:回禀殿下,某遍寻左将军司马睿不到。问过从人,说左将军夜膳亦未曾用,急匆匆率四个家将出城去了,此时未归。

司马颖闻奏,张慌失措,叹道:某失却计较,酿下大错矣。

于是急传手诏,唤来十个使者:尔等将此手诏以六百里加急,送往各个关津渡口,敕令守将,但有贵宦过关求渡者,立即执归邺城,不得放出;若有私自放行者,夷三族。

十名使者接令,连夜去了。

镜头闪回,叙述司马睿来历。

字幕:司马睿,字景文,河内温县人,琅邪武王司马伷之孙,恭王司马觐之子,武帝司马炎从子,东安王司马繇嫡亲侄子。

嘉平元年,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从而控制曹魏实权,分别派诸子出任重要州郡都督,司马伷便以宁朔将军之职坐镇曹魏旧都,王公聚居之地,素为兵粮重镇之邺城。

司马伷长子司马觐初拜冗从仆射,后袭爵琅邪王,虽平生碌碌无为,但地位之显远非诸王可比。太熙元年司马觐去世,司马睿依例袭琅邪王爵,年仅十五岁。

武帝司马炎驾崩,司马衷继位为帝,司马睿这一支便为帝室疏族,再无兵权。司马睿知道宗室诸王间关系错综,矛盾重重,为避杀身之祸,便尽力恭俭退让,不入宗室之争。

在洛阳之时,司马睿惟与王导相厚。

字幕:王导,字茂弘,出身于琅邪王氏大族,名士王衍之弟。

因王氏家园所在琅邪郡正为司马睿封国,故此自幼熟知,私下往来不绝。

王导为人识量清远,每劝司马睿道:朝廷多事之秋,殿下宜早离洛阳,寻机回归封国,不宜久留天子身侧,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司马睿深以为然,只是恨无其便。

东海王司马越挟惠帝亲征邺城之时,司马睿二十九岁,以宗室之亲奉命随驾。至惠帝被张方劫掠入邺,司马睿便在其中,得随惠帝进入邺城。

东安王司马繇自流放之地还归封国,见亲侄司马睿到来,自然亲热至极,常邀入府中饮宴,以叙天伦之乐。

不料一夜之间,变起俄顷,司马繇竟因一言获罪,致亡其身。

叔父被司马颖暗杀之时,司马睿正随侍天子,丝毫不知。亏有东安王家仆因躲于茅厕中得免其难,待成都王侍卫去后,便急来行宫找到侄少爷司马睿,报以老爷被杀凶信。

司马睿既悲且惧,暗道:此时成都王尚未念及于我,若使想起,难逃被杀之祸!王导素常所劝,实为金石良言。不如趁夜出城,到洛阳接得家眷,便归琅琊故国。

计议已定,便立刻动身,率领四个随从,骑马出城而去。

闪回结束。主仆五人奔逃一夜,次日巳时至于河阳渡津。司马睿心急马快,率先来至渡口之前,便要寻人打听,雇用渡船。

此时津吏已得成都王通缉令旨,专门缉拿过河的宗室皇亲。

忽听马蹄声响,抬头看时,见来者小哥作贵介打扮,疑是被通缉皇亲贵戚,于是上前止住,便要仔细盘问,预备缉拿。

司马睿见津吏持械而来,未知何故,一时手足无措。

随从宋典从后面骑马赶至,见少主势窘,突发急智,上前以马鞭轻敲其背,故作取笑:张小舍!官家今日禁止贵人渡河,你一个商家子弟,亦有幸被拘问耶?

司马睿得其提醒,立刻明白,笑道:宋兄说笑了。我一个做生意的,官家拘问我何来!

关吏闻说来者只是有钱庶家子弟,果然大意,听之而去,不复盘问。

司马睿于是拿出钱财,求得渡船,到达对岸,天刚放亮。主仆五人由此驰入洛阳,急回府宅,迎接母亲夏侯氏太妃出离京都,绕行小道回到琅琊封国,逃脱大难。

司马睿之事,就此按下不提。

镜头转换,按下司马睿,复说王浚。

王浚、司马腾起兵声讨成都王,分兵两路,一自并州,一自幽州,各向邺城进发。

成都王闻报大怒,遂命幽州刺史王斌率兵迎敌。

王斌奉了成都王之命,前往并州迎敌,一路赫赫扬扬,耀武扬威。

细作探知邺城兵来,飞马报与主将。

王浚笑道:王斌这厮乃是一勇之夫,又不熟识此间地理,今恃勇前来,我破之必矣。

于是暗遣部将:你等兵分两路,分别埋伏于山谷两侧,待我亲自迎战,将其诱入谷中。只听鼓角为号,三面夹击,不得有误。

部将应诺,分别埋伏去讫。

时近黄昏,王斌兵至,欲待扎营造饭。

却听一听炮响,王浚带领三千老弱残兵,呐喊冲杀过来。

王斌急令诸将上马,列阵迎敌。因见对方兵少,且又队伍不整,于是笑道:此等兵马,也敢与成都王为敌。众将官,不需扎营矣,待击败此贼,再进晚餐!

众将奉命,各自纵马,杀入敌阵。两军稍一接触,王浚兵便即大溃,回马便逃。

王斌一马当先,在后穷追不舍。两军一逃一追,待得进入山谷,天色已经全黑,四面漆黑,如同墨染。王浚在马上一声呼哨,军中立时鼓角齐鸣,声震四野。

刹时之间,山谷两侧烛火通明,喊声大作,伏兵四起。

战至天明,王斌看清路径,这才拼命冲出重围,大败而归。检点部众,折兵大半。

王浚获胜,于是驱军大进,命以主簿祁弘为前锋,又大败石超于平棘。可笑石超于战前大话炎炎,至今果然应了王戎之叹。王浚乘胜进军邺城,兵临城下。

镜头转换,按下王浚,复说司马腾。

成都王另一路大将王粹迎击东赢公司马腾,亦因轻敌一战而败,几乎全军覆没。

司马腾乘胜而进,急遣信使传檄乌桓单于羯朱,命其率本部军马先驱邺城,自己来追杀王粹残军。王粹惧罪,不敢回邺城见成都王,收集败兵,投往山中为贼去了。

匈奴大将刘宏奉左贤王刘渊之命,率兵前来相助王粹。不料行至半途,探闻王粹已败,只得无功而返,还报刘渊。

镜头闪回,补叙刘渊之事。

咸宁五年,刘渊在王浑相助下离开洛阳,回至并州藩所,继立左贤王之位,率领父亲所遗部众。其后不久便又统一匈奴五部,被武帝司马炎封为北部督尉,自此威震河西。

晋惠帝时八王之乱,中原战风涌而起,从未休止。

司马伦在孙秀谋划下篡位称帝,致令天下大乱,盗贼蜂起。成都王聚五路之兵以讨孙秀,刘渊为五路之一,于是奉檄东征,攻入洛阳,其后便随成都王重返邺城。

成都王深知刘渊三事,便命为禁军统领,乘势将其拘于邺城,不再遣还凉州。

镜头转换,匈奴王庭。

字幕:刘宣,匈奴左贤王,刘渊叔祖父,饱读诗书,精通汉文经史。

刘宣为人极有抱负,尽力辅佐侄孙刘渊,总理后方部族政务。因见天下大乱,刘渊东征不归,刘宣于是召集五部头领,秘密商议。

刘宣:诸部大人,我有一言,诸君静听。

诸大人:愿闻左贤王高论。

刘宣:当汉朝初建之时,我族先人曾与汉朝高祖刘邦约为兄弟,休戚与共,至今已有四五百年。至两汉败亡,魏、晋兴起,我族单于大王空有其名,已无尺寸之地,自王侯以降,如同庶民。今司马氏骨肉相残,天下动荡,乃我匈奴建国复业辉煌之机也。公等以为何如?

诸大人:贤王所论极是,我等愿奉大王为主,杀向洛阳。

刘宣:公等差矣。我是何人,敢当此复国重任?

诸大人:除大王之外,更有何人有此能为?

刘宣:我侄孙刘渊姿仪出众,才能超人绝世。天若不兴单于,何虚生此伟人哉?

诸大人:诚如大人所言,我等愿推举刘渊为大单于。

刘宣:即是如此,可至邺城告知刘渊,请其早为归计,以图大业。

诸大人:敬诺!我等遵命。

刘宣:既是如此,不知谁愿为使?

呼延攸:末将愿往。

刘宣喜而从之,遂亲笔作书,遣呼延攸为使,往邺城敦请刘渊,急急回师匈奴。

镜头转换,邺城禁军营中,中军大帐之内。

呼延攸见到刘渊,呈上密书,略叙众人所议。

刘渊听罢来意,又细看叔祖来书,心中大喜,遂安置呼延攸住在营中,亲自入城来见成都王司马颖。

成都王:将军不在营中领兵,入城有何要事商议?

刘渊:族人来书,要为我先父还葬故里,为人子者岂可不从,故来向大王请归。

成都王:将军所言虽是,但今将军为我禁军统领,责任重大,岂可轻离三军?送父归葬之事,可请诸部大人及族长代劳,毋须将军长途跋涉。

刘渊:还望大王开恩,准臣之请。

成都王:我意已决,不必再言。

刘渊不敢再请,只得告辞回营,将呼延攸唤至帐中,摒退侍从。

呼延攸:成都王可许将军回师?

刘渊:我一再申请,成都王只是不允。若再坚执所请,只恐引其疑心,反为不美。

呼延攸:若是如此,奈何?

刘渊:我有一计,卿可先回,告诉我叔祖刘宣等人,可招集本族五部人众,会同宜阳郡诸胡,对外宣称响应成都王司马颖,实则开疆拓土,自创基业。

呼延攸:然则将军身处虎穴之中,如其奈何?

刘渊:无妨。司马颖如今正倚重于我,岂肯随意加害?此时司马诸王正在混战,我当临阵之际,寻机将本部人马带回,自如反掌之易。

呼延攸:既是如此,末将遵命即回,将军尚请保重。

刘渊于是传命设宴,命呼延攸吃饱喝足,亲自送出大帐,看其驰马而去。

镜头转换,旌旗猎猎,尘土飞扬,迭次交战,两军厮杀。

刘渊屡次出征,终于击败长沙王司马乂,引兵返回邺城。

成都王劳军犒师,对匈奴将士极力褒奖,并当众任命刘渊为屯骑校尉。

其后不久,惠帝亲征司马颖,两军战于荡阴。成都王调兵遣将迎敌,复命刘渊为代理辅国将军,负责北城防守诸事。

惠帝战败,己为张方所虏,司马颖又命刘渊为冠军将军,封为卢奴伯,愈加重用。

并州刺史司马腾与安北将军王浚起兵来讨,司马颖大惧,以至手足无措。

刘渊见此,以为时机已到,于是主动上前启奏:臣观大王面带忧色,不知为何?

成都王:今彼二镇骄横强暴,兵众十万,我恐宿卫军及邺城之兵,不能与之相抗也。

刘渊:臣有一计,可破二贼。

成都王:卿有何妙计,速速讲来!

刘渊:臣请回去本部汗庭,为殿下劝说我匈奴五部人马,一同来赴国难,则谁能敌之?彼时臣率匈奴五部攻之于后,殿下驱邺城之兵遏其锋于前,则必克之,有何难哉!

成都王:匈奴五部人马果能来乎?即能来战,鲜卑、乌丸之人强捷如风,必易抵挡乎?孤欲送皇上回洛阳,以避二贼锋芒,以叛乱之名告示天下,檄令诸侯制之,公谓如何?

刘渊:大王请恕为臣不恭,某谓不然。

成都王:何以言此?

刘渊:殿下乃武帝之子,向有大功于国,威恩广布,天下皆仰风范,谁不欲为用命?当此之际,募兵何难?王浚乃庶族小人,东嬴公亦是宗室旁枝,何能与殿下抗衡!殿下若离邺宫,是示弱于人,何能到得洛阳?纵然能之,亦恐威权委于他人,不复在殿下之手。彼时但凭一纸檄文,尺寸之书,谁肯冒死尊奉!

成都王:卿言似乎有理。我非惧司马腾与王浚,实惧东胡之兵强悍,无计胜之也。

刘渊:东胡之兵虽然强悍,岂能超过我匈奴五部之人!望殿下激励六军、安抚兵众,平定混乱,镇守邺城;臣若回去带兵前来,当为殿下以二部兵摧毁东嬴公,其余三部兵以斩杀王浚。此二人首级,指日可悬于邺城之门。

司马颖闻言大喜,疑虑尽消:如此,孤便任命你为北部单于、参丞相军事,匈奴军政大权,皆归卿一手掌握。卿可即日整顿军马,速归雍凉,集合五部,替某讨贼。

刘渊:臣谢大王信任大恩!

镜头转换,刘渊便似当年刘备逃离许都,终以花言巧语骗得成都王信任,得以率部离开邺城,一路似蛟龙入海,猛虎归山,向西而行。

回至左国城,刘宣等人早出城外五十里伏道相迎。众人相见,将刘渊接入城中,便为其尊上大单于称号。

匈奴五部族人闻之大喜,皆都千里来投,二十日之间即聚众五万,声势大振。

刘渊即大单于之位,于是引兵南下,定都离石。又派出大将刘宏,前往接应成都王。

闪回结束。成都王两路兵败,刘宏接应不及,只得回军离石,向大单于刘渊禀报。

刘渊闻报,陷入沉吟。

正当此时,探马来报:幽州刺史王浚已派将军祁弘率领鲜卑兵众进攻邺城,成都王司马颖大败于城下,正欲挟持天子车驾一路向南,朝洛阳奔逃。

刘渊:司马颖要逃往洛阳,真乃蠢才,无可药救。

刘宣:既是如此,正是我等坐观其成败,坐收渔利之时也。

刘渊:叔祖所说虽是,然某对成都王有言在先,信义为重,不能不救。

刘宣闻此,沉吟不语。

刘渊:右于陆王刘景、左独鹿王刘延年何在?

二刘:末将在。

刘渊:命你二人各领步骑一万,前去解救邺城,讨伐鲜卑、乌丸。

二王领令,便欲出帐。

刘宣急起身劝阻:大单于不可!

刘渊:叔祖又有何说?

刘宣:晋朝昏庸无道,待我等如同奴隶,故前右贤王刘猛愤怒至甚,难掩心中怨恨,便欲有所作为。当时晋朝纲纪未弛,右贤王大事未成就戮,此乃我单于之奇耻大辱也。今司马氏父子兄弟互相残杀,是上天厌恶其德,欲将天下授予我族。大单于积德于中原久矣,汉人皆服,今正应趁势振我国民,恢复呼韩邪基业之时。鲜卑、乌丸非我敌人,且可为我外援,怎可阻亲而救仇哉!今天意借我手以灭晋朝,不可违之。背天意已谓不祥,违众愿则更不能成就大业。所谓“天赐不受,反遭其殃”,望单于不要迟疑。

刘渊:叔祖说得对极。某欲为高山峻岭,怎甘心做低矮土丘!

刘宣:自古天命无常,大禹出自东戎,文王生于西夷。天命帝王,只依其德。今我拥众十万,皆可以一当十。若我击鼓以进,灭晋必如摧枯拉朽。如此大单于上可成就汉高祖之基业,次亦不失做魏武帝也。

刘渊:虽然如此,但晋民向来视我为夷狄,不服我等,奈何?

刘宣:大单于谬矣。晋民虽不服我夷狄,却服汉室。

刘渊:汉室灭亡久矣,且与我何干?

刘宣:汉朝统治天下四百年之久,恩泽深入人心,故昭烈帝刘备仅据一州奔驰,即可与天下抗衡。大单于乃是汉朝刘氏外甥,高祖亦与汉朝约为兄弟,兄亡弟继,有何不可?

刘渊闻言大悟,笑道:善哉此论。我本刘姓,有何疑哉!

刘宣:是也。依臣所见,主公便可取消匈奴大单于称号,即日起便称汉王,并追尊蜀汉后主刘禅为祖,以符天下之望。

刘渊闻言大惊,暗道:莫非此老翁已明知我之真实身份来历?

对其脸上相了半晌,只见刘宣面色平静,却又不像深知底细的样子。

刘渊于是不再深究,大喜准奏,宣布罢救成都王之军,下令迁都左国城,打出“大汉”旗号,张榜招贤,虚心纳士。

不过旬月,远近前来归附者有数万人之众。

镜头转换,按下汉主刘渊,复说成都王。

成都王两路大军皆败,又遭鲜卑兵围城,苦等匈奴救兵不至,坚守却又不能。由是满城大惧,官兵陆续越城而出,四处逃散。

司马颖见大势已去,明白中了刘渊金蝉脱壳之计,只得望空长叹,与卢志率数十骑偷开南门,挟惠帝连夜奔往洛阳。

羯朱率乌桓大军围困邺城东门,闻说成都王自南门而逃,于是率军自后赶杀。一直追至朝歌,终因不及而返。

鲜卑、乌桓兵遂破邺城,进城大掠数日而去,城中十室九空。

成都王挟劫天子逃至洛阳,才知张方据城未去,不由大惊,意欲逃走,已是不及。

惠帝复出虎穴,又入狼窟,被张方抓个正着,满朝公卿皆落张方之手。

成都王此时思想刘渊当初在邺城所云,已是后悔不及。

镜头转换,按下成都王,复说张方。

张方无意中控制了皇帝及晋室群臣,一时得意忘形,肆无忌惮,在洛阳为所欲为,纵兵为寇。洛阳百姓苦不堪言,百里之内更无人烟。

可怜故都洛阳,便似当年李傕、郭汜之乱重现,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晋惠帝自邺城回至洛阳,复落入河间王部将张方之手,愈加不堪。

是年十一月,天气大寒,甚于往年,城中无米少柴,士民官军皆为冻馁。洛阳历经杨骏以来战乱不休,较武帝之时居民仅存十之一二,京都周围更显萧索。

正在此时,河间王司马颙遣使来至洛阳。张方本来自在为王,迎入使节,脸色尴尬。

使节:河间王闻说将军迎还天子车驾,甚为喜悦,特命下官前来致贺。

张方:小将无意成此微功,实仗大王洪福,不足称贺。

使节:河间王有旨,将军静听。

张方:贵使宣旨,微臣拜受。

使节:河间王闻说洛阳今岁大寒,且城中少米无柴,故命将军奉天子銮驾,及百官众卿嫔妃宫人等,尽迁于长安为都。

张方:迁都大事,因何如此草率?

使节附耳低言:河间王势力尽在长安,迁都之意,在于就便控制天子也。

张方大悟:原来如此。

使节:河间王另有别嘱,说百官若有阻谏不从者,将军即可杀其全家,夺其家财以归。

张方来洛阳日久,剽掠周围百姓已尽,军粮不敷,早欲离去,只是因无将令,不敢妄自行动而已。此时天寒兵怨,奉此将令如何不喜?

于是便请使节上坐,聚集将士商议,说与欲劫天子公卿,驾幸长安之事。诸将闻此,竟然众口如一,无不称赞。

张方于是引兵上殿,入奏惠帝:臣启陛下,洛阳屡经诸王之乱,宫阙废弛,不可修葺。更兼转运粮草艰难,又无天险可拒北虏。长安地面城郭坚固,宫室齐备,钱粮民物大足,可幸銮舆,以为帝都。河间王在长安诸事排办已定,请陛下即登车辇起程。

惠帝与群臣皆惧张方之势,谁敢说个不字?只是点头唯唯而已。

于是颁下圣旨,即日起驾。

张方分拨人马,挟持惠帝天子、成都王司马颖、豫章王司马炽等皇亲宗室,三宫六院,以牛车装载百官家小,西出洛阳,迁往长安。名曰迁都,其实为避王浚及司马腾兵锋。

临出宫之时,天子眷恋故都,尚不肯行。张方既命军士架于车辇,簇拥出宫。

惠帝垂泪道:卿宜派车载宫人及珠宝而行,勿遗贼人得之。

张方奉诏,传下移宫将令。诸兵一拥入宫,趁机掳掠宫人为妻,分抢府库,几至同室操戈,以命相争。

又割宫中幔帷流苏以为马垫,奇树异草为马料,魏晋以来所积珍宝,一时扫地无遗。

不则一日,张方奉驾西行,至于新安。当时天降大雪,寒冷之甚,三宫冻馁。

天子单衣坐于车上,不胜其寒,又兼道路崎岖颠簸,忽坠车伤足,坐于地上不能动转。众官急救上辇,君臣相抱痛哭,于路不胜悲惨。

来至灞上,张方下令征用西府为行宫,令为天子后妃暂时宿歇之处,一面派遣使者,报于河间王得知。

次日巳时,天子车驾进入长安。

河间王率一众文武出廓迎驾,嘘寒问暖,殷勤备至。

惠帝入城,即以公府权为朝堂,众臣拜舞称贺。

天子下诏:迁都即毕,众臣有功。敕令恢复永安年号,复立羊氏为皇后,以河间王录尚书事,张方为司隶校尉,统掌天下军马。钦此!

画外音:自此朝中大权,尽归于河间王司马颙及张方二人。

字幕:永安元年,十二月丁亥。

朝堂之上,河间王司马颙率众朝贺。

山呼已毕,河间王上奏:天祸晋邦,冢嗣莫继。成都王颖自在储贰,政绩亏损,四海失望,不可承重,臣请陛下降诏,赐以王爵还第。

惠帝不敢不从,于是降诏:废除司马颖皇太弟位,即令离朝,返回封地成都国。

司马颖战败被囚,已是孤家寡人,不敢多言,只带百余家将,涕泣上马,辞帝而去。

惠帝于是下旨:诏改秦州为定州,改元永兴,以豫章王司马炽任皇太弟。使仆射荀藩及司隶刘瞰等往洛阳为留台,承制行事,与长安并号为东西台。诏命司马颙为太宰,王戎参录政事,王衍为左仆射,张方为参军录尚书事。令各州郡蠲除苛政,爱民务本。应太宰奏请,准立东海王司马越为太傅,诏命回朝。钦此!(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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