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的双修之法……
若是今后有机会弄到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试一试。
陈牧心中微微沉吟,其实现在的他对于自家红玉不说整个人每一处都知根知底,但最起码她的性子是早已清晰透彻,对她偶尔以十分平常的态度说出惊人之语也不算特别意外,倘若的确有那种能彼此进益的功法,他也并不在意以后和许红玉试一试。
毕竟以许红玉的资质来说,锻骨必然能成,但五脏境就有些难了,再想往上就更难,而他注定不会停留在这里,倘若有什么彼此进益的法子能够帮到许红玉一点,嗯,那他也不介意牺牲一点色相什么的。
“合欢宗的功法,基本都是内不外传,其实四大宗门之中,在我看来天剑门算是一个适合余家年轻子弟尝试的去处,血隐合欢就都算了。”
陈牧摇着头说道。
现如今四大宗门入驻瑜郡,以往瑜郡的年轻俊才都只能想办法彼此争破头的去挤七玄宗一家的门庭,但现在却多了更多的选择。
甚至像天剑门,根本无视贫苦富贵,一概皆可测量资质,达到标准皆收,不像过去七玄宗一家独大的时候,瑜郡绝大多数的贫苦人家根本没机会入门。
“其实现在七玄宗的门槛也改了呢。”
小荷轻轻一笑,道:“以前的时候七玄宗收人,就只下来一位执事,然后所有事宜基本都交给薛城主代办,层层委托下去,到了底层之后,想要去参加七玄宗的入门考核,所有人都得付至少十两银子的费用,绝大部分人家可都是拿不出来的。”
陈牧将削好的果子切下一块放入口中尝了尝,只觉得味道甚酸,不过吐出来有些过于不雅,于是面不改色的吃掉口中的一块,将剩下的随手放在一旁,同时说道:
“时代不同,过去是七玄宗一家独大,而今四宗相争,只能说有利有弊,有些时候争斗不利于稳定,但有些时候争斗又有益于发展。”
其实小荷所说的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的,因为他相比起小荷,才更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出身底层,像七玄宗每两年在各郡收取弟子,他也曾经历过,但正如小荷所说,瑜城吏治败坏,从上往下层层剥削下来,到了底层,光是测个资质就要付出十两银子!
寻常百姓之家,哪怕明知道能入得七玄宗就是一步登天,但又有几家能凑出十两银子来,况且哪怕凑出来了,也只是去搏一个极其渺小的概率,一旦没被选中,那付出的十两银子与打了水漂也没有任何分别,早就落入不知谁的口袋。
早年他那位父亲,就曾想让他去试一试,但最后考虑到多少年攒下十两银子去买那么微乎其微的概率,实在没有意义,最终还是放弃了,当晚给他和陈玥添了一顿肉食。
至于现在。
七玄宗也没有什么门槛了。
凡是十六岁以内的年轻一代,皆可以到外城监察司下属的各分司,去测根骨资质,悟性天赋,一旦达到标准,便能直接拜入七玄宗门下。
只不过除非是那种天赋资质极高的,会被接送去七玄宗的山门,大部分都仍然留在瑜郡,就在监察司的名下担任差役,同时跟随修行。
瑜城如今设下的监察司,基本上和七玄宗分舵也没有太大区别。
“嗯呢。”
许红玉坐在一旁看着陈牧,仿若墨玉般的眼瞳里闪着点点微光,只觉得陈牧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直指局势本质,让她几乎都想不起来陈牧的年纪其实比她还小一点了。
她拿起一枚陈牧刚才吃的同种果子,手里小刀轻轻挥出一个刀花,果皮就飞落到桌子上堆成一角,然后津津有味的吃了一口,道:“其实在这瑜郡,我们所有易筋、锻骨境的武者,都可以算作是七玄宗的门下来着。”
“的确可以这么算。”
陈牧点点头。
因为现如今整个瑜城流传的所有易筋丸、锻骨丹,几乎都是源自于七玄宗,也就是说没有七玄宗的话,其实瑜城都不会诞生出那么多的易筋锻骨境的人物。
而本身瑜郡就一直属于七玄宗治下,因此从本质上来说,瑜郡所有易筋锻骨,都属于七玄宗‘不在山门’的弟子,虽然不享受七玄宗的一些待遇,但也一样不受到七玄宗的那些门规之类的限制,属于更自由的类型。
“红玉,你的坎水图悟的如何了?”
陈牧想了想,看向许红玉问道。
许红玉摇了摇头,道:“感觉其中玄妙无穷,但这近一个月来,始终都如雾里看花,总是看不真切。”
小荷在一旁轻声道:“我听说有的人参悟意境图,在图前一次枯坐数年,都难以悟出呢,小姐还是动静结合的好,既然静悟了一个月,今天不如出去转转。”
“嗯……”
许红玉微微迟疑了一下,看向旁边的陈牧。
陈牧笑笑,站起身来道:“那就走一走,趁着天色还早。”
其实在他看来,若是参悟坎水图,也许是带上那份图,一边出游一边参悟,阅览世间山川大河,径流小溪,必然会一步步感悟其中,但可惜却不合适。
以许红玉的实力在瑜郡一些地方行走也没什么,但带上坎水图就不可能了,那毕竟是余家的立足根本,别说是她,就算是余祖义,也一样只能在余家族地参悟。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街上。
“这内城表面看上去,其实也没有太多变化。”
陈牧走在前方,目光看着四处,行走在内城的依然都是些衣着光鲜之人,不过街市比起过去似乎更热闹了一点,多了些沿街叫卖的摊贩。
许红玉轻巧的跟在陈牧旁边,她其实对街市这种热闹之所也没有太大的兴致,只是在余家苦苦静修近一个月,如小荷说的不如走动走动,能有陈牧陪着,心中更是欣然。
一路逛着。
也没有什么恶霸拦路的事情发生。
毕竟瑜郡虽然四宗入驻,四大家族低调行事,但余家对常人来说仍然还是庞然大物,许红玉在内城自是没有多少人不识,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胆敢冒犯,何况这里是内城的主街,青天白日的也更不会有什么乱子。
“小姐,快瞧那个。”
小荷一路上倒是十分活跃,小侍女跑前跑后,拉着许红玉看这看那。
陈牧则只神色平和的跟在一旁,他更多的还是在观察内城的变化和形势,思忖之后可能的走向,忽而看到一行数人,穿着灰白色的整齐衣衫走来,目光便稍微停顿了一下。
这是一些样貌仅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不过一个个都目不斜视,眼神冷毅,从街巷中一路走过,身上穿着的灰白衣衫,胸襟处绣有剑形的纹路。
沿途人群纷纷避让。
“天剑门……”
小荷也拉着许红玉避在一旁,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过去的人。
忽然其中为首一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侧过头,往陈牧的方向看了过来,恰好与陈牧的视线对在一起,眼瞳中隐约似有一丝微弱的剑光闪过。
陈牧微微闭上眼睛。
那天剑门弟子见状,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多的动作,只迅速收敛了视线,带着身后的一众师弟继续往前。
一直走了一段后,距离最近的一人才小声说道:“古师兄,刚才是……”
“心剑忽而有感,不过应当是错觉。”
古弘微微摇头,语气也有些奇怪。
他修炼的是天剑门的‘心剑’一脉,意境通明感触天地,有些时候甚至不需要眼见耳闻,就能感知到冥冥中的杀机,或者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刚才陈牧的视线向他打量过来,虽然没有什么威胁和杀机之类,但却与那条街巷上所有人给他的感觉都不太一样,于是他回以一眼,无形之中以心剑意境扫探过去,对方的确有点不同寻常,至少有意境在身,但应该还没到心剑示警的程度,倒是有些奇怪。
他乃是天剑门真传,虽然位列末尾,但当今之世,年轻一代中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也寥寥无几,像这玉州,也只有七玄宗那几位真传能入他的视线,至于这小小的瑜郡,就算那个什么被视作年轻一代魁首的‘薛麟’,于他而言也不过是笑柄,刚才也许是心剑感知到了什么别的东西,让他产生了一点错觉,这种情况偶尔也有发生,不值得处处深究。
……
后方。
陈牧微微闭上眼睛。
漆黑一片之中,一束剑光映照而来,但随即就被一束照亮黑暗的雷光一击,打的歪歪斜斜,接着又被一股狂乱之风一卷,最终一寸寸的支离破碎。
待他再次睁开眼时,那一群天剑门的弟子已然走远。
“这就是剑道类的意境么。”
陈牧心中喃喃一声。
对比乾天坤地八相,适才那一下,似乎是一种能攻伐心灵的意境,虽说透过一个视线传递过来的十分微薄,但他这里却是以风雷两相相抵方才击破。
他能很明确的感知到,对方的意境虽然走得深入,但也还没到第二步。
“刚才那人,好像是天剑门的真传之一,姑爷您认识他?”
小荷此时忽然凑过来,小声的开口,她在陈牧和许红玉修行的日子里,自然更多的是在了解外界诸多形势,对于天剑门的情报也了解不少。
譬如天剑门下,仅有四位真传,左千秋为首,古弘为末。
“不认识。”
陈牧摇摇头。
天剑门真传……那就说得通了,这种意境显然不是路边的大白菜,随便是谁都能练的出来的。
据他所知,各大宗门之中,能够有资格在外行走的真传弟子,都是位列五脏之境的,无论刚才那位是谁,既然能在外行走,那毫无疑问是五脏之境的人物。
再加上这种程度的意境,多半就是城主薛怀空都未必能在其面前占到什么好处,在如今的瑜郡,大抵也就只有那位从州府下来的监察使能镇得住了。
正思忖间。
伴随着那一群天剑门弟子的消失,街道上的行人再次开始流动。
忽而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执掌玄庭,妙言天机……几位看着有缘,要不要让老道算上一卦?”
陈牧转头看去。
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和许红玉等人的后方,多了一个铺开的地摊,一个门牙缺了两颗,穿着一身破旧道袍,身形有些猥琐的老头,手里拿着一叠龟甲,正冲着他咧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