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你一定要抱紧这根大粗腿,你的寿命能不能回来,或许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了!”
那个不着调的老头子呼喊的声音依旧还在耳边回荡,帕拉斯却感到一阵头痛——她要怎么样才能够面对那个剥夺了她寿命的人,而不露出咬牙切齿的模样?一直笑吗?
太傻了?
“天啊……”
无奈地哭丧着脸,紫发少女抱着自己的枕头,如同一只花栗鼠一样倒在床上滚来滚去。
而在同时,这间旅馆的大厅,作为兼职餐馆和酒馆的场所,雕刻了粗陋隔音炼金阵法的红木隔层完美地将上层的房间和下层喧嚣热烈的环境隔离开,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但是与以往逐渐变得空旷的情况不同,大厅之中依旧还有着十几个人错落坐在一张张桌子旁,桌子上放着点好的牛排,热气腾腾的蔬菜汤已经变得温凉,但是那些人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去碰那些食物,沉默,只是沉默。
“你先回去。”
满头白发的老板轻轻拍了拍神色有些惊惶的小学徒,代替后者站在了台里面,一边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酒杯,饱经沧桑的眸子透过镜片注视着眼前那些‘不同寻常’的客人,这些客人有男有女,打扮也各不相同,只是却都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
旅馆内的气氛变得越发压抑,剩下的几名熟客也都察觉到气氛不对,几口吃完了还烫嘴的食物,随即就和老板打了个眼色,脚步匆匆地离开,而在此之后,旅馆大厅内也变得越发压抑。这并非是某种气息,而是十几个陌生人一言不发,只是端坐在那里,自然而然给人的感觉。
“客人。”
老板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把手中擦拭的已经非常干净的酒杯放回了柜台,鬓角带着些冷汗,但是神态却相当自然,甚至带着一种儒雅气度,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们今天的营业时间已经到了,诸位客人……”
刷~
一张张神态各异却面无表情的脸庞齐刷刷转向了老板,整个大厅中的压抑瞬间就狠狠地压制在了老板的身上,令他的身形瞬间僵硬,话就再也说不下去,细密的冷汗濡湿了鬓角的白发,瞳孔都在瞬间微微放大——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但是属于外界的声音却在同时离他远去,夜猫轻柔的声音,晚归家的人咚咚咚的脚步声,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带着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疏离感。
视野变得模糊……直到。
踏,
踏,踏~
一道沉稳的声音出现在他的世界当中,如同照亮黑暗的晨光,将那种压抑到令人发疯的感觉直接撕扯了个粉碎,老板的身子微微一颤,茫然的双目重新有了光泽,下一刻,身子一个踉跄直接撑在了台上,呼吸声就变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一般急促,汗水止不住地从额头上,背上渗出来,满脸苍白,下意识的抬头朝前方看去,但是头只是抬起了一半,就以更快的速度垂下,而在这个时候,在他与前面那十几面无表情的脸庞之前,坐下了一个人。
啪嗒~
从异教徒那里顺手拿来的黑剑轻轻放在了桌上,楚烈漠然的声音在老板的耳边响起:“热牛奶,加糖。”
“好……好的。”
片刻之后,面色依旧苍白,但是依旧保持着神态坦然的老板讲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放在了楚烈的桌子上,又摆出了一盘精致的点心,声音干哑地开口道:“请你的,客人。”
“请慢用。”
“嗯。”
轻轻点头,楚烈目光从那些甜点上扫过,只是拿起了那杯牛奶,凑在唇边轻轻啜饮着,醇厚温和的感觉令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而在同时,那些面无表情的‘客人’微微对视了一眼,一名身材高大的壮汉起身,朝着楚烈这边走来,后者依旧只是不紧不慢地喝着杯中的牛奶,手掌随意搭在了黑剑剑鞘之上。
踏!
踏,踏~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那肌肉宛如磐石一般的男人几步跨到了楚烈桌子边上,面无表情,随即直接一把朝着后者的脖子处抓去,而后者依旧在缓缓啜饮着杯中的牛奶,清秀冷硬的面容之上甚至还有一抹慵懒的神色,老板的神色一变,而那些面无表情的‘客人’们目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喜意。
嗤啦——
就在此时,一道明艳的光闪过,整个旅馆的大厅之中似乎都昏暗了一瞬,老板的心脏骤然停滞,但是下一刻就以更为疯狂的频率疯狂鼓动着,重新变得明亮起来的大厅之中,楚烈依旧神色淡漠,不紧不慢地啜饮着牛奶,黑剑横放在桌,而那名雄壮的男人却直接僵立在了原地。
滴答~滴答~
黑红色的液体顺着眉心滑落,把那男人的脸庞划分成了两半,面无表情的脸庞之上,唯有眉心一点血痕,诡异而危险。
哗啦~哗啦~
伴随着桌椅摔倒的声音,那一道道原本死寂的身影直接暴起,从极静便为极速,铮然爆响声中,一柄柄与楚烈手中一般无二的黑剑被直接拔出,随即朝着楚烈的全身各处笼罩而来,当先一名男子猛然脚步一顿,拧腰横斩,黑剑带着刮得人脸生疼的劲风朝着楚烈的脸庞撕扯过去,而在同时,三柄利剑宛如遁入了黑夜,无声无息朝着楚烈的背后刺去。
而后者右手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牛奶,但是目中却一片冰冷,掌中黑剑骤然脱鞘,下一刻,一连四声爆响几乎是在同时响起,楚烈依旧在随意端坐着,但是那四名为首的人却以更快的速度朝后暴退,一名名眉心之处都是泛起了一抹殷红,而几乎是同时,楚烈手掌一顿,长剑收回,横拦在前,伴随着当当当当的爆响,数道黑剑斩下。
轰!
爆响声中,无形的劲风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周围的桌椅在这已经近乎于实质的劲气之中直接被吹得朝着四面八方撞去,唯有楚烈这里一桌一椅丝毫不动,杯中的牛奶更是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出现,平稳地就如同是楚烈现在的脸庞一般,手腕一抖,凌厉的破空声中,那几道反应过来暴退的身影身子骤然停滞,一位位瞳孔放大,眉心处,一朵朵黑色的血痕如花般绽放。
得~
轻轻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楚烈手掌将长剑抬起,剑锋处晕染出一抹血色,笔直地指向了外界漆黑如墨的夜,漠然的声音落下。
“出来。”
嗡~
剑身之上,一抹如同水墨山水一般的青色流光闪过,下一刻,这流光撕扯出了风暴,宛如一只愤怒嘶吼着的巨龙一般朝着剑锋之前的方向笔直地冲出,咔嚓卡擦的爆响声中,光滑的实木地板直接被撕裂,粉碎,随即被席卷入那剑气长龙之中,令这一道气息变得越发浩大锋利,而这浩大锋利的气机却在抵达了某一处的时候戛然而止,仿佛被生生抹去了一般。
“好剑术。”
伴随着轻笑,深重的夜色泛起了层层涟漪,一名面容俊雅的中年男人负手飘然而下,目光看着楚烈,神色温和坦然,但是在那湛蓝色的双瞳之中却隐含着深深的忌惮——
在他的视野之中,杀戮之后却依旧姿态漠然的楚烈一人坐在宛如那狼藉场景之中,周围那死状诡异的尸体已经扑伏在地,却给人一种铁血战场一样的感觉,一片狼藉之中唯有那一桌一椅一人依旧洁净稳定,杀戮之中那灯光昏黄而温暖,无比强烈的反差更加凸显出了那张脸庞的漠然,楚烈的身后悬挂着一幅远古屠龙英雄的画像,而在这摇曳的灯光之中,两张漠然的脸庞同样面对着他,这一刻似乎混扰了现实与虚幻,令他的呼吸微微一滞,只感到整个人都暴露在了那淡漠的目光之下,脸上的微笑再难以保持。
就在此时,一抹精光从楚烈的瞳中暴起,就在这名中年男子的气息略微混乱的瞬间,他整个人直接化为了一道残影出现在了那名男子的身前,掌心之中,长剑嗡鸣着亮起了极为明亮的青光,随即朝着那名神色大变的男子劈斩而下!
“盾!”
一声爆喝,蓝色的线条按照某种规则闪电般在楚烈剑前编制出了一枚厚重的光盾,下一刻,剑盾交击,一抹红光紧接着从楚烈眼中闪过,而在同时,一声暴怒的咆哮声陡然在那名中年男子的脑海深处乍响,令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双目浮现出一缕茫然与惊恐之色,挡在身前的光盾登时崩散,下一刻,楚烈漠然进步,劈斩,收剑。
剑锋的细微震颤声中,一抹血色在男子的额头出现,恢复了清明的双目几乎是瞬间就被那极度的惊恐所占据,下一刻,就连这惊恐之色也凝固了下来。
啪嗒~
背负大任,跟着手下死前发出的讯息来这里寻找‘曙光女神的微笑’的中年男人,只是说出了‘好剑术’三个字,就直接软到在地,随即被满脸漠然的楚烈提着右脚,一步一步拖回了旅店,后者微微皱着眉头,心中呢喃自语。
“……兵书上的先声夺人,夺其争胜之心,对于临阵而言果然有效,不过……”
微微偏过头,看着手里死不瞑目的中年男人,楚烈的脸色微微有些沉凝。
“圣者境?但是为什么这么弱小?敛息差的一塌糊涂,意志,反应,全部都不合格,但是力量却又做不了假。”
“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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